薛家。
薛文卿坐在床榻旁,仿佛一尊石像。
一夜未眠。
昨夜被人擡回来,爹没有露面,谁也没有露面。
只听见娘在外压抑的啜泣。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当年大哥在家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大哥身上,对他,完全是放养。
可自从大哥留京取妻,那强烈的注视便移到他的身上。
他就像是一匹奔驰野马,被缰绳突然勒住,一度窒息。
更别说,薛望山的事一直被他压在心里,谁都没有说。
他不想再去评判谁,也不想再去指责谁,他只想远离,逃得越远越好。
直到遇见了她。
她好像一道雷霆,卷起风云,生生在薛家一手遮天的冀州城开辟一条自己的路。
爹认为她是个女人,不值一提,无需计较,他却不这麽觉得。
果然啊……
思及此,薛文卿枯井干涸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因为她,他终于有兴致加入。
可惜,她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薛文卿幽幽叹息。
对于望山,他其实最後给了他坦白的机会。
若他真的生了怨恨想杀自己,倒也无妨,可错就错在,他不该拿她作局。
错就错在,他不该说那些侮辱的话。
但如今,故人已去,往日遗恨也随风而散了。
“卿儿……”
薛文卿表情动了动。
“娘进来了。”
门“吱呀”一声,发出不应该有的老旧声,薛夫人端着木盘,推门而入。
“卿儿,娘带了点治风寒的药,你来喝点。”
“娘,不,不用了。”
开口薛文卿才发现自己嗓音哑的如同在锯木。
薛夫人心疼到无法言喻。
薛文卿接过,微微抿了一口。
“娘,我想走。”
薛夫人手一哆嗦。
薛文卿早就做好她会哭着跟他说不要走的准备,然而薛夫人只是静静坐在他身边。
“你想去哪?”
薛文卿颇感意外,他垂首道:“想去更南边看一看。”
“娘陪你一起。”
薛文卿鼻头酸楚。
他摇头,“谢谢娘,不用了。”
薛夫人眼神暗淡,“那你记得定时给娘送信回来,好让娘知道你一切安全。过几天我安排你悄悄出去。”
薛文卿听着,心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内疚从里面流出,不断扩大。
“其实我要与人约定好了,晚些就走。”
薛夫人面色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