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别开脸,从他的掌中轻轻抽出指尖,将他的外裳褪下,说:“哪里比得上郎君奔波劳碌?一去便是五日。”
武澍桉掌中空落落的,不禁又追过去,捧着她的脸颊吻,感受指尖柔软弹润的肌肤,脚下亦带着她又要往床榻上去。
“男儿志在四方,这点时日,不算什么。不过,英娘终于懂得关心我了……”
他这么说着,甜蜜熨帖的同时,心中也越发愧疚难当。
郑家是京都一等一的高门大户,炙手可热,若只是去一趟郑家议亲,自不必五日之久。
然而他要求娶的那位郑娘子,是国舅郑居濂的养女,两个月前恰回了一趟郑家
祖地,为显看重,父亲特命他带了守备军中的小队到京郊百里外的一处校场操练,再顺路陪同郑家的郎君,将那位娘子迎回京都,这才在外逗留。
京都地处中原之北,前两年,中原旱灾与水灾接连而来,使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左右冯邑郡一带有不少流民匪乱,他带着京都守备军前往护送,自然受到郑家人的欢迎。
“从前是奴不懂事,如今才知道郎君待奴的好……”云英朝侧旁避了避,灵巧地转身,背对着他,跪在铜盆边绞巾帕,“在外五日,到底不易,奴瞧郎君都晒黑了些,明日可要留在府中,好好歇一歇?”
武澍桉听得心中滋味难言,一时恨自己去岁鲁莽轻狂,因总得不到云英的回应,负气之下,趁着酒意便先要了她,一时又气她从前倔强,始终不肯多给他半个眼神。
“明日……”他怔了怔,想起傍晚时过来的常金,心中一悚。
“郎君?”
他回神,反正已拖了一日,婚事也还没商定,婚期更是不知在何时,再拖两日又有何妨?
“那明日我便留在家中陪英娘,可好?”从背后搂住她,也不顾铜盆中的水打湿了她的衣襟,低头便埋在她的颈间,“方才母亲也说,明日有贵客来访,也是让我留下的意思。”
云英的心里稍松了一瞬。
她知道,武澍桉这样说,便是又能往后拖一拖的意思。
“郎君莫骗奴,有贵客来访,哪里还能有工夫理会奴?”云英背着身,被他弄得不得已双手支在前,跪着由他掀起罗裙。
铜盆里的水波还荡漾着,映了烛光,有些晃眼,她却一丝不错地盯着,直到眼眶发酸也不挪开,一张染了热粉色的脸庞更是毫无表情。
“怎么会?”武澍桉将她的长发拨到一旁,覆身上去,耳语道,“那位贵客不过顺道来访,晌午之前必会离开,余下的时辰,全是英娘的,可好?”
云英咬着唇轻轻应一声,因被他握住脖颈,不得不转回头去,面上的神情瞬间变得羞怯又期待。
迷乱之际,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要活下去。
要带着阿猊好好活下去。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她得尽快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武澍桉还是少年心性,半点不成熟,在这偌大的城阳侯府中,更是做不了一点主,自然指望不上。
至于杜夫人,脾性好,待下人宽厚,这些年来,对侍奉左右的她,从来轻言细语,不曾斥责打骂,亦对阿猊有几分怜爱,似乎是唯一一个又可能站在她这一边的人了。
可杜夫人向来对老侯爷敬重,再加上事关武澍桉,必不会因她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与老侯爷起争执。
根结还在老侯爷武成柏的身上。
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啊!”
云英忍不住尖叫一声,本就只是松松挽着的长发早就散落下来,凌乱不堪,衬得她面若桃花。
也许,明日过来的那位贵客,会是她的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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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云英又起来喂了阿猊一次。
武澍桉毫无察觉,一夜好眠,清早醒来,又气血上头,想黏着她痴缠。
云英被他连番折腾,兼又还养着阿猊,哪还有半点力气应付,幸而杜夫人为迎接那位贵客,早早派了婢女来叫,这才将武澍桉拉回神,匆匆起身漱洗更衣。
“夫人这般重视,可见今日这位客人,当真身份尊贵。”
武澍桉在屏风边扣腰带时,云英倚在榻边,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她没力气也没兴致起来服侍,他倒也没放在心上,亦不唤别的婢女进来伺候。
真论起来,侯府上下三位正经的主人,都不是严苛的性子,下人们要守的规矩,同其他高门大户相比,也少一些。
“是啊,父亲和母亲都觉得意外,这一位,同咱们城阳侯府已数年没有私下的往来了,也不知为何会忽然造访。”提到正事,他面色渐肃,再无方才没正形的样子。
云英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猜测这位贵客恐怕来者不善,让侯府上下有些棘手,如此,正中她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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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侯府前庭,杜夫人才将武成柏送走,正在仆妇们的陪同下,查看屋舍花木是否整洁雅致。
武澍桉赶来的时候,恰听到她温声交代下人将特意摆出的十几盆花高价侍弄培育的月季名种都收起来。
“内官早已吩咐过,私下来访,不拘俗礼,更不必特费周章,这样的东西太过刻意。”
侍女们依言,纷纷弯腰,捧着花儿鱼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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