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吊眉瞪着越东风,反怪他道,“这臭小子好不讲理,可惜没得武功,老子打不得他。你快同老子出去!”
越东风看戏似的看了半晌,也是不动,“凤吟兄方才说错了。”
那人一瞪眼,“老子哪里说错?!”
此人嗜斗不假,只有个毛病,不管对手强弱,必要人使出全力来战方能舒坦;何况这小子不是旁人,几年不见,不知他而今身手到了什麽地步,若不能让他真心实意地打上一架,岂非憋屈?嫌他磨蹭,“难道你当真听这小子的话不成?!”
越东风手搭在季千里肩上,“嗯,小师父的话自是要听的。”
季千里回望他,“他真要打你,我们逃就是了。”
越东风低头笑,“好。”
“越兄弟……”那人好像见了鬼,竟不知是这小子答应逃可怕些,还是面前这两人靠在一起可怕些,“……你好端端的,怎麽跟个小子搂搂抱抱!老子可记得,当日在药王谷,那几个小丫……”
“咳。”越东风道,“小弟之事说来话长,倒是凤吟兄当日说不再回来,怎麽忽然……”
“啊哟!”那凤吟兄惊了一声,大手一拍後脑勺,“看见你小子,险些误了正事!再去得晚些,我的小茹儿不知要被人怎麽欺负!”
此人风风火火,来得快,去得更快,眨眼间声音竟已远去七八丈,端的是内力了得至极。
“老子先走一步,你快快到扬州来,届时我们痛快打上三日,再喝上三日!——嗯,这帮臭叫花子秃驴不识好歹,你还跟他们客气什麽!”
他声音虽已远,话尽时却从门外掀来一股狂风,衆人瞧风势不对,齐齐一退,呼呼风声中,但见许多碎石裹挟,一阵钻窗破门,近门处几个小丐还不及遮挡,面丶手丶膝丶足便被刀割也似,“啊哟”声此起彼伏。
“岂有此理!”
姓鲁的老丐正要上前,被人按住手臂,那空流往肩头一拍,一招“达摩拂袖”,身上佛衣应势飞出,兜转之间,风势微变,哗啦啦抖落一地石子。
“好哇,”那凤吟兄声音又近,竟似半道折回,“再接一招!”
空流手中一动,佛衣悬空去接,片刻後“嗤啦”几声,一张大网被碎石蚕食数个黑洞,空流拿着一张破衫连退几步,那凤吟兄却赞道,“嘿,老和尚还不赖——”
“阿弥陀佛,多谢江施主手下留情。”空流合手垂眼,正要谢他,但听身旁又是一动,忙道,“鲁施主——”
“老叫花子不服,也接十粒!”
此人虽满口有正事在身,但行为甚是无常,话音未落,数粒石子飞射老丐。
“鲁施主快走!”
鲁老丐虽知这江凤吟功力深厚,究竟心中有气,又如何肯这般受辱,“叫花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说是如此,见那石子破空而至,箭气呜呜,心下一惊,倒翻两个跟斗,两两四粒石子刷地入地,情知稍慢片刻,自己已不能喘息。
还未松气,耳边风声一厉,闷哼一声,坠死在地——便在这瞬间,他那右肩丶右掌丶右足竟已被石子从中打穿。
那凤吟兄哈哈大笑,“叫花子不如和尚!”
“尚”字落下,声音彻底消失。
然人去了,另三粒石子还未停。想来是他没跟越东风打上一架,终究不够尽兴,空流佛门中人,出手必留馀地,老丐杀气旺盛,方才激动他狠心。
但见一粒逼近其眉心,两粒打去喉口,那空流情知老丐难躲,掌中一动,佛衣迎石飘去,但这时衣裳早已破烂,那石如枪如箭,“刺”一声破了衣,馀力却不减分毫。
“鲁施主,快快退开!”
那老丐哪能动弹?惨笑一声,“可惜未报血仇!”
闭眼等死。
“鲁长老!”
忽然之间,却又听见一道极细极轻的破风声。
老丐睁眼,一片雪影飞旋着逼近,“当当当”三声脆响,仿佛乐音,一只空盘坠落老丐怀里。
三枚石子不偏不倚落入其中。
衆人皆是一愣,空流别过头,“阿弥陀佛!多谢越——”
“师父,他们又逃了!”
“江家大少爷?”
季越二人正是趁乱逃出,被流云载出几里後,不知不觉又提到此人。
季千里虽未看分明那人相貌,但显已不甚年轻,却原来是那位江家姑娘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