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东风道,“那便不松。”
季千里心道,他多半是怕我再摔下去,反添麻烦。遂不再多言。
只到底肌肤相触,这人掌心温热难以忽视,他时不时便忍不住望上一眼。
“季公子哪得的酒?”越东风又问。
“管家在城东一家酒坊有个相识,那老人家每次挖酒出来,都要往府里送几坛来,我便要了两坛。”
越东风笑问,“季公子找人要酒,可是平生头一回?”
季千里点点头。
“没吓着令尊令堂?”
他如实道,“吓着了。不过娘後来听说是赠给越公子,还让管家下次多要些。”
越东风似未料到,微一挑眉。
“他们难道不曾怀疑在下,竟还敢让季公子与我来往?”
季千里头点到一半,忽道,“哎呀,我竟忘了正事!”
他正了脸色,“越公子,爹爹说,那杀了王公子的凶手只怕是冲你来的。你可得当心些。”
那季铭光夫妇俩在儿子的担保下,勉力信了越东风的清白,季无尘天真一问却惊醒衆梦中人,“那若非他杀的人,怎麽人人都觉得他杀了人?”
夫妇俩相视一眼,彼此都觉得不太对盘,几番思想之後,委婉对儿子道,“千里,此事怕是冲你那恩人来的,你若再见了他,可千万提醒一二。”
为人父母多少有点儿私心,杀人可不是小打小闹,只盼儿子那恩人听了便懂得:为他自己,顶好他再出去避避;为了儿子,顶好他也再莫露面。
季千里心中并无诸多心肠,倒是当真担忧这人安危,一五一十说来,望他上心些。
熟料越东风闻言,只微微笑道,“是麽?可在下倒觉得,这凶手更像是冲季府来的。”
“他真这麽说?”
夜色中,烛光将坐着的人影扭曲得变了形,窗纸上一片模糊,那人压低了声,惊讶不小。
窗纸上虽不见旁人,但片刻後,已有另一道男子声音响起。“千真万确。这季家二少爷从不说谎,他既如此说,必是听那人亲口说过。”
这声音听来十分恭敬。
当先那人冷笑,“他倒信他,哼,这贼人私闯府上,季铭光竟放任不管?”
另一人苦笑道,“此人乃季家恩人,他不肯登门,季家亦无可奈何。那季夫人次日便派人守在二少爷房前,可那人来去不定,护卫们连他人影也瞧不着一个,又能怎麽管?”
“那他……季千里竟肯跟他走?”
“大人不知,这季千里未经世事,便是那王子祯当日那般待他,死後他还日夜诵经超度,何况是他救命恩人?只不知为何,王子祯身上处处都指向那人,他却深信不是那人。”
屋中木桌轰地一响,杯盘碰撞,许是先前那人发了怒,“他倒喜欢他得紧!”
这通无名火让对面那人一阵汗颜。
只听房中静了片刻,当先那人又问,“季家人又如何说?”
“季府上下本都信了传言,听他担保,又转信他。季铭光天性乐天丶胸无大志,闻之则过,只他那夫人和他大女儿有些慌张,让他在朝中小心行事。”
“小心行事?”此人嗤了一声,“不把他下落逼问出来,小心顶个屁用。”
那人思索片刻。
“不错,姓越的仍在暗中,行事无章,神出鬼没,还是要最先把他除去。小的听闻,前些日风月楼那个秦醉……”
“等等。”先前那人道,“我现今杀了他,那季千里可会为他诵经超度?”
“……这……”那人老实道,“只恐怕……”
“我绝不许。”
那阴恻恻的声音又再响起,“我要这姓越的死透,连活佛也不肯为他超度!”
那人沉吟片刻,“如此……小的还有一计……”
房中低语一声。
坐着那人有些迟疑,“……杨煌?”
那人似也有些紧张,“要成大人之愿,姓越的升斗小民,难掀风浪,此人却可助季家直达天听,小的以为他最碍事。”
“哼,你以为我不知,这贱人几次三番碍我的事。但你也不想想,他可助季家直达天听不假,他更是皇上的人,你敢动得?”
“大人明鉴。不过伴君如伴虎,是雷霆是雨露,还不都是皇上说了算……”那人又低语一句,先那人蓦地激动拍桌,又似怕被人听去,压低声道,“说下去。”
屋内这回低语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