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道,“难道他见过千里?千里告诉他回府了?你何时见的十一王爷?”
“……约莫……两个时辰前。”
季老爷亦是眼前一黑。
季月明道,“爹,您别急,孩儿这便差人去王府问问。另找人沿着府上去风波湖路径找着,我还不信,谁还敢害他了。”
府中上下全部出动,季月明究竟肚子不便,只能让相公带人去;季老三老四一半担忧二哥,一半贪玩儿,也混在人群里头。
“大小姐,”阿贵临出门前还想求饶,“小的这些日真是时时紧跟着少爷,今日不过见那人多热闹,才与阿和看走了眼,求小姐从轻发落。”
“你还有脸求情?!二少爷回来若少了一根毫毛,不用我发落,娘也绕不了你们。”
一衆人举着火把在城中散开,直找了大半个时辰,到那风波湖畔时,季无尘才知二哥真是丢了,脑中已闪过一百个可怕画面,呜呜哭道,“老三,你说,二哥他会不会已经……”
阿贵跟着一道哭,“少爷,我可怜的少爷——您要是没了,小人可怎麽活……”
“闭嘴阿贵。”季平沙圈着手,强作镇定道,“季老四,你少乌鸦嘴,二哥有佛祖保佑,才不会有事。还有我是你阿姐,你再敢叫我老三,我让娘打你的嘴!”
忽然,三人听到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平沙?”
“二哥——”
“少爷——!!”
借着月光火光,只见岸边雪柳下,一匹白马儿威风凛凛地站着,马背上端坐一个白袍男子,面容半隐在雪柳阴影中,看不分明相貌。
他二哥站在马儿跟前,手还轻轻摩挲着马儿脖子。
“少爷!”阿贵声泪俱下,只想抱着少爷大哭一场,到底外头人多要脸,只敢匍匐在他脚边。
“二哥,你去哪儿了?怎地到现在还不回家?我们找了你好久,娘都晕倒啦!”季无尘眼泪说收便收,吸溜着鼻涕问他二哥。
忽地扭头看向流云,“哇,好漂亮的白马儿……”
伸手欲摸,紧接着便是一声撕心大叫,“啊——娘——疼——!!!”
季平沙幸灾乐祸地大笑,季千里忙拉开他手,半是惑然,半是责备地看着流云,“流云,你怎麽突然咬人?”
马上一声哼笑。
流云褐色眼眸无辜地眨了眨,又半阖上眼,斜睨着衆人。
“二哥,”季平沙早注意到马上还有人,“这位公子是谁啊?”
“这是……”
“千里!”
温衡领了几个小厮从另一头跑来。
季千里应了一声。
正要再答季平沙的话,只听平沙“啊”了一声,回头看,那马儿身上已不见了越东风身影。
兼着一声哨响,流云最後蹭了一下季千里,亦朝一边跑了开去。
风止,只留圆亭静立水中央。
季府慌乱则到亥末方歇。
季千里回府後又被爹娘叫到房里,又将这夜之事简短说来,直听得季老爷皱眉,季夫人更是几次揪住心口,几乎又晕了过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这天子脚下,那亲卫队的人也忒放肆……”
“夫人。”季铭光打断她,看向儿子,“……千里,那位救你的越公子是什麽人?今日真多亏了他,不止救了你,还有你那位朋友。一句多谢是不够的,爹爹明日需得亲自前去拜谢。”
季千里摇头。
“孩儿也不知那位越公子是什麽人,只知他住在圆亭里。”
“住在亭中?”季铭光微微皱眉,叹道,“想必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自己尚且无家可归,却还肯收留阿笙姑娘和那位老人家,也是个好心人……”
季千里点头。
季铭光沉吟道,“千里,阿笙姑娘既是你的朋友,麻烦人家多有不便,不如爹爹派人将她接回家中,另找名医替她爷爷瞧病,你看如何?”
“那再好不过。”季千里面上一喜,“孩儿替阿笙谢过爹。”
季铭光笑呵呵道,“傻孩子,跟爹爹说什麽谢。”
季千里出门走到一半路程,忽地想起,那越公子说过爷爷伤重,一来一回地折腾,忙又回身去找他爹。
刚到门边,又听他娘道,“老爷,这位越公子是个好心人,可到底年轻气盛——听十一王爷府上回来的人说,他竟把宇文承都踢到湖里去啦!宇文承都是什麽人,睚眦必报,又本就对老爷有些成见,而今……只怕他还不知惹祸上身。”
季老爷叹了一声,“是啊,所以为夫明日才去劝他离开。”
“可别太张扬,让宇文家的又恨上咱们。”
“嗯,我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