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陛下,老奴只是想问,既然苏大人先前有功,陛下为何不给他封赏,给他升个官职,让他自己好好调查文国之的事,陛下也好得个清静。”
“升官?孤倒是想。”慕鼎扬写累了,把朱笔放下,拿起左边的一杯茶,她轻轻吹了两口,慢慢饮了,清甜的茶水入口,瞬间滋润了她干燥的口舌,眼见郭世安乖乖在等,她最终把茶杯放下,解释了:“苏愠是寒门,卫无珩是世家,又是一品大将军,寒门扳倒了世家,世家先前已经被孤逼到角落,现在必定怀恨在心,如果再逼一把,不知道世家会做什麽事。”
“至于苏愠,刑部的人都是寒门出身,他们又没犯错。苏愠的功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讲出来,又怎麽能用其去让他升官呢?所以,接下来靠他自己好了。”
慕鼎扬摊了摊手,仿佛她此刻不是威严的皇帝,只是一个可爱的少女。
然而少女的话却带着刀光剑影,还有看热闹的心情,郭世安表面恭恭敬敬,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苏愠现在已经得罪了世家,世家不敢反抗陛下,那他们做的,只有杀苏愠了。
他暗暗替苏愠捏了一把汗,苏大人,您只能自求多福了。
夕阳落下,京城街上人来人往,仍旧热闹,苏愠在路上走着,身後管家一直在念叨:“大人,您需要什麽直接跟小人说就是了,小人保证很快给您买回来。”
苏愠道:“我没什麽想买的,只想随便走走。”
管家道:“您在花园里走也是一样嘛。”
苏愠却道:“花园没这里热闹啊。”
管家刚要说花园也可以热闹,然而话到嘴边,他想起了苏府,虽然苏愠是四品侍郎,但是府里的主人就他一个人,府里的下人也是少的可怜,每天都冷冷清清的,管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心酸,自家大人一定很孤独吧。
苏愠确实很孤独,但他早已学会与孤独和平共处,泡茶读书修理花草,那些打发时间的事他都做过了,当一个人真的排解不了孤独的时候,那就只能拥抱热闹了。
他看到了一处格格不入的景象,在一群摊贩中间,一个青年一脸沉默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前铺着一块布,布上似乎写着字,而青年只是穿着打补丁的黑衣服,手上举着一根木棍,棍子上挂了一幅画。
当苏愠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画上画着的是一个男孩的模样,而布上写的意思是,他和弟弟走散十年,希望得到好心人施舍,帮助他找到弟弟。
管家见状悄悄对苏愠道:“大人,这肯定是骗人的,咱们还是走吧。”
青年擡了一下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信可以离开,别挡住我的路。”
管家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怎麽听到的?”
青年道:“我耳力好,不行吗?”
苏愠没有听管家的话离开,他读完布上的字问对方:“公子,你找了你弟弟十年?”
“是。”青年又看他:“你要是不信,跟他一起离开。”
“我要是不信,不仅会离开,还会报官,让官府的人把你抓起来。”
“你——”
青年瞪大了眼睛,似乎要生气,但是更像是害怕。于是苏愠笑了笑,道:“所以我没报官,证明我相信你。”
青年紧绷的心弦瞬间一松,他长出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被苏愠耍了:“你,你这麽做有意思吗?”
苏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问对方:“十年以後你弟弟肯定已经长大了,你用这种方法恐怕找不到他。”
青年见他问起自己弟弟的事,瞬间被转移了注意,他指着画道:“可是十年过後,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长什麽样子。若是,若是他还记得我,或许会到处找我这样找弟弟的人,我们重逢的几率就会提高,若他不记得我,也不会主动找我这样的人,说明他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我来保护他。”
“所以,我找人是我的事,无论找不找得到,我都不会怨恨。”
“但你其实是希望能找到他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麽醒目的地方摆摊,还受人白眼。”苏愠一眼看透了青年的心。
青年哑然,不得不承认苏愠说的是对的,其实潜意识里是他希望能再见到弟弟一面,而方才那些话,只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青年因为被戳破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道:“你到底有钱没钱,没钱赶紧离开,别耽误我的事。”
苏愠笑着从钱袋子里掏出东西扔给他,认真地开口:“希望你早日找到你弟弟。”
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那东西,他摊开手,发现竟是一大块银子,面露惊讶,对这位出手大方的公子多了几分感激:“多谢公子。”
苏愠点点头,继续向前走。青年却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