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你不是离开了吗?”
“别提了,一言难尽。”云风走进帐篷里,苏愠才发现他身後还跟着一个侍从,那侍从穿着长长的带着帽兜的披风,瞧着身量比他还要瘦弱。
云风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苏大人,你怎麽受伤了?”
他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苏愠竟然把自己弄成这样,他记得苏愠是个文官,又不会武功,总不能他也跟着上战场了吧。
苏愠叹了口气,他已经不想提之前的事了,总而言之,一开始他就不该从京城跟着过来。
“一言难尽,不过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呢?”
“也是。”
“对了,云风,你到这里来有什麽事吗?”
苏愠一提起,云风才想起来自己来干什麽,他笑了一下,对苏愠道:“我是代替陛下要王玺的。”
“嗯?”苏愠眨眨眼,在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我们颐国的陛下?她现在在哪儿?”
云风道:“贵国陛下现在还不想见你,不过有这个为证。”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苏愠,苏愠展开信,发现是慕鼎扬的亲笔信,而且没有任何被胁迫的迹象,看完信後,他想了想道:“王玺确实在我这儿,我也可以给你,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见陛下。”
云风道:“没问题。”他扭头对身後道:“陛下,您看,我就说苏大人是重臣吧。”
在苏愠惊讶的目光中,云风身後的侍从终于把帽兜掀开,露出了慕鼎扬的脸,她盯着苏愠道:“苏大人,孤就在这里。”
苏愠愣住了,云风以为他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慕鼎扬愣住,刚要说话,却听苏愠叹了口气:“陛下,您就是这麽对待臣子的吗?”
用云风来试探他?这算什麽?
慕鼎扬认为自己没有做错,毕竟她不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哪里,万一因为之前的事让苏愠对自己失望,转而投靠燕王,那她就不得不考虑两手准备了。
可是直到现在,看到受伤的苏愠,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麽,或许苏愠一直是那个忠心的臣子,是她一直揪着不放了?
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慕鼎扬难得反思自己,她叹了口气,指了指王玺:“苏爱卿,你可以再决定一次。”
苏愠不明所以:“什麽……”
慕鼎扬道:“孤说,王玺可以暂时在你手里保管,你可以看看,孤和燕王,到底谁才是天命之人。”
他说这话时,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苏愠道:“那就等陛下大捷後,再来拿吧。”
他并非不相信慕鼎扬,只是也跟着赌气起来,慕鼎乐只是五岁的孩子,若他称帝,必定受到牵制,慕鼎扬是个成年人,又主动支持寒门,无论从哪里方面看,都证明慕鼎扬才是天命所归。
这根本没有争议,或许也正是因为算准了如此,慕鼎扬才愿意把王玺交给苏愠。
慕鼎扬确认了王玺还在身边就放心了,当天,陛下重新回到玄武军的消息又传遍了三军,士气大震。
卫无珩和苏愠都没有追问慕鼎扬曾经发生了什麽,但是见宴席之中,慕鼎扬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云风,于是他们也大概能猜到或许和云风有关。
云风也在宴席上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要回西羌了。
毕竟他是西羌的使臣,一直留在颐国也不是办法。得知这个消息後,苏愠倒是没什麽惊诧,反而是慕鼎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要回西羌?”
“是。”云风面对慕鼎扬露出了微笑,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深深地看了慕鼎扬一眼,舌尖尝到了辛辣的酒味,想说的话在嘴里滚了好几圈,最後还是开口了:“陛下没什麽话要对臣说吗?”
慕鼎扬听到这句话,拿酒杯的手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水面上散起一层又一层涟漪,直到杯面上的波纹散尽,她终于看到了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那张脸依旧年轻漂亮,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疲惫,只有她知道,那疲惫是因为什麽。她才十七岁,却已经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情这种东西了。
纵然云风在她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帮助了她,陪她从山沟里逃了回来,可是那样的感情是悬崖,不是平地,她是君王,不会爱上任何人,更何况是西羌的使臣。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笑着放下酒杯:“有,云使臣救驾有功,要是你有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和孤说,金银珠宝珍稀美女,都不在话下。”
一时间沉默起来,云风脸上的表情由笑容慢慢恢复了平静:“陛下只有这句话吗?”
“不然呢?云使臣还想留在颐国某一个官职吗?”
慕鼎扬露出了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
那是只属于颐国女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