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事。”云心月接过,塞到楼泊舟的掌心里,拢着他的手,把杯子整个包裹住,“暖吗?”
楼泊舟:“暖。”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楼泊舟顿了顿:“两者并无干系。”
“我没说有干系啊。”云心月眨眼,“水是给你暖手的,你的手冰凉冰凉的,你没有发现吗?”
“……”
他又沉默,像个说不清楚惶恐的孩子,只能本能地拉扯阻拦。
“那你相信我吗?”云心月仰头看他眼睛,“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麽,但如果去看看那孩子不会有什麽危险的话,你信我好不好?”
她相信,如果这件事情对她有人身威胁,他肯定会坚定阻止她。
这麽左右为难,那必定是他自己从未想过如何面对的事情。
既然他不知怎麽面对,不如交给她好了。
“哎呀……”她小声撒娇,揪着他的腰链扯了扯,“好不好嘛。”
当衆撒娇,还是有点儿考验她的脸皮厚度,她说得有些含糊。
不过也足够了。
楼泊舟手上的力气松了些许,让她得以轻松拉着他的手腕,走到床前。
倒是医官拦了拦她:“公主,这孩子身上的虫子虽说被抓走了,但是难保还有残馀,您还是停在床边看一眼就好,不要惹到自己身上去。”
他还记得,公主很容易过敏。
“不要紧。”云心月摇头,坐到床边上,探身靠近小孩,轻轻戳了戳他。
小孩一动不动。
云心月问:“他吃过东西没有?”
医官旁边的侍女摇了摇头:“回公主,他刚醒来就这样了,只在昏迷中灌过一副药。”
“有粥吗?”
“有。”
“端两碗过来。”
“是。”
云心月戳不动他,只好说话吸引对方注意力:“小朋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们不是坏人,你别害怕,先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不管她怎麽说,那孩子都不愿意擡起头颅。
说了小半个时辰,竟以对方在深彻的惶惶中昏倒,结束掉她单方面的交流。
小孩倒下时,脸先埋进锦被里,随後一个咕噜,翻滚到云心月眼皮子底下,露出那张歪斜的脸。
小小的脸上糊了一团水迹。
的确很狼狈。
但她并不觉得丑,也不觉得古怪,更不觉得可怕。
她只觉得,他这张脸像是一本写实的书画活了过来,无声诉说着自己的际遇。
因为无法控制,所以他的一切都明明白白丶清清楚楚,全然袒露在脸上。
“阿月。”
遮盖过来的手掌和声音都有些不稳。
云心月这次拉开了他遮挡的手掌,但没松手,只是拉紧了,让医官把孩子安顿好,叮嘱侍女给孩子擦干净脸。
她伸手想要摸一下孩子的脸,看看他的骨头和皮肉都定形没有,楼泊舟放下杯子,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手腕抓住。
心里有一面鼓在敲响。
“咚咚”的密集鼓点,把心瓣震得跟着发抖。
他甚至生出一种嘴巴泛苦,无法消除的错觉。
医官轻咳一声:“公主,让下官来就好。”
他揉按了小孩的脸好几把,又用针灸通了通血,把小孩歪扭的脸掰正,恢复本该有的容貌。
那是一张颇为眉清目秀的漂亮脸蛋。
“阿舟,你看。”云心月拉他过来,“能恢复正常。他不丑,只是一时狼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