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救他?”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然而神色还是惯于假装无事发生,却无法逃避内心的想法。
至少在他想起过去与梅蕴见的第一面後,突然承认自己不想对方死这个心情了。
“跟我来。”
于青烈迟疑地点点头,然後看向昏迷不醒的梅蕴。
越过瓮城,锣鼓困扰已经远去百里。
被他护在怀中的梅蕴,看样子依旧睡得并不安稳。
梅蕴精致的脸布着浑浊的雨水,他双眼紧阖,两唇微抿,浑身已经开始发烫。
他在梦魇中。
跟随着裴兰州穿梭在竹林间。
雨打幽篁,漓尽衣裳(g)。
深夜已经过半,周遭依旧很暗。
夤夜赜然,只凭眼睛看不到前方的状况,只能感受到水珠在竹叶上弹开丶迸裂,变成水粒蒙在脸上。
裴兰情走在前面,于青烈这才看见他背上那把诡异的伞。
伞似乎被极灵纯阴剑所吸引,两杆物什颤颤巍巍地想要靠在一起,只不过吸引力还是不够,于青烈注意到手中剑给他徒增的压力也没感觉有什麽不对。
于青烈想,裴兰情是不知道沧龙在于青烈体内。
其实他不现身,沧龙也一定会保住梅蕴的性命。
但是沧龙可不在乎梅蕴除去根骨以外的其他东西,大概也是会用些粗暴且强力的方法。
想到这点,于青烈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松了口气。
最後他们停留在一座破庙里。
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庙内徒留一尊上半身已失真的佛像和遮蔽困难的穹顶。
在已经荒废的深处,还有老鼠掠过的吱吱声。
除此之外只有野草,无穷无尽的野草。
裴兰情利落地把满地的木块堆砌起来,接着用火符将火生起;他舒了一口气,然後才真正开始动作。
这样几人都能感受到好些。
于青烈将梅蕴的头轻轻放在破旧的拜垫上。
“居然和僻鸟扯上关系了啊…”
裴兰情放下油纸伞,将寺庙四周贴满符箓。
如若是普通的邪祟附体那便简单。
但是这是在有关僻鸟游邪的邪祟,梅府陈年累积的邪祟都聚集了起来,对活人的威慑力更强。
不过比起在这些纯阴极灵剑随手一挥就能被吸收的邪祟手底下离开,还是把僻鸟到嘴的食物带出来还不简单点。
“你把他带走的时机还真是恰当。”他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于青烈也没接他的话。
裴兰情将四周贴满符箓,是怕僻鸟朝着这个地方追来。
这种带着神话成分的对手敌是敌不过的,仔细隐藏着祟气不让它追踪到便罢了。
他隐晦地看向晕死过去的梅蕴,眼前翻涌出一段记忆。
三个仙袂翩跹的仙人站在云里。
周围低沉黑暗,唯有他们背後的一条裂缝射下剑光般凌厉的光束。
他们似乎擡手云丶覆手雨,可偏偏不胥时之後又低头下去作了臣服之姿。
他们的面前立着一座没有脸的仙人石像。
裴兰情收回思绪。
“邪物混淆了他的意识,你一会儿记得喊他。”裴兰情塞给于青烈一串铃铛。
说着说着,裴兰情突然手伸了出去。
竟徒手抓住了一只路过的老鼠,“正好需要。”
他又拿出红色符箓贴在梅蕴印堂上,打了几个施法手势,那符箓上黑色的字迹就竟如活过来了一般。
细长诡异的墨迹在红色符箓上扭曲丶纠成一团,似有邪祟困在其中挣扎之意。
“叫他!”
裴兰情撕开符箓,一波祟气从梅蕴印堂冲出,附在符箓上。
清秀的小山,徐徐吹过的风穿过枫树树林。
枫叶满地,覆盖温柔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