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蕴担忧地凑在他眼前,“是因为很冷吗?抱歉我之前没有考虑到…你的衣服还在屋子里,我忘记给你穿上了。”
原来刚刚于青烈在无知觉中竟脱口而出了“冷”字。
这麽一说还有点不好意思,梅蕴昨天擅自把别人衣服给脱了包扎,这麽冷的天,还忘记把衣服给他穿回去。
不过昨夜……他好像是无意间睡过去了吧。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昨夜是病晕了。大抵是因为在晕过去之前,一直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他便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冷汗已淋湿于青烈的头发,他沉沉的呼吸好像在抽动着迟钝的感官,等支撑不住合上双眼时,才觉得自己稍微有个人样。
他错愕而茫然地擡起头,眼里的冷意带着如被烈火烹下浊珠般的惶惑,混合着皮肤上那层让人不快的冷汗,跌跌撞撞地往下游去……他放开抓住外衣的手,也仍其往下滑。
一种无力的认同感竟涌上心头。
冷,是真的好冷。
冷得像十年前流浪在街头的冬天,冷得像沉在冰冷的南海。又冷丶又刺痛。
难不成,恩人之子必要害不可吗?
梅蕴见他衣服往下滑去,便想都没想地上手扶了一把来。于青烈一怔,几乎也是毫无想法地将身体侧转出剑。
他这时也觉得自己动作实在太快,凝神压制住一下耗费了不少刚刚休息好的精力。
剑口正正划过梅蕴的手背,他诧异地“啊”了一声退了几步,于青烈才淡淡地索回些意识来:
“你姓梅吗?”
于青烈的恩人,当年正是因为遭梅府主母妒恨死掉的。
那个人无意高攀贵门,只是因为容颜被强纳为妾。
此时于青烈还不敢就这麽完全肯定梅蕴就是女人的後人:因为恩人惨死的下场,让他不敢相信梅夫人会放过他丶梅老爷会保全他。
梅蕴看着那条小小的口子,也没有多馀情绪的样子,“嗯…我…名梅蕴。”
于青烈怔住,“梅运?”
这个名字透着一股潦草,于青烈想,这个名字真是冠于一个人最明显的恶咒。
“嗯。”
“你娘给你取的?”这麽突兀地一问完,他自己反而心中马上否认了这个问题。
他难得不自然地偏了一下头,又问:
“哪个运?”
梅蕴像是也对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只回:
“我娘说……我的名字是,梅花蕴涵之气的梅蕴。”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梅花蕴涵之气……
于青烈结合了一下整间屋子的环境。不知对方住了有多久,非常贫瘠的地方也透着一些难言的生活气息。
却是这个意思吗?
梅花蕴含之气。
再度愣了很久,于青烈突然抓住他的右手手腕。
他的手腕上,有两条金线隐隐。
指腹至于他的脉搏上,于青烈顷刻感受到了奇异的跳动。
梅蕴困惑:“嗯?”
沧龙为什麽要索要梅蕴,在于青烈触碰到那丝与天灵地基相连的脉络时,清晰地坦然了缘由。
修习之人的根骨和天赋,就是这几根贯通脉搏的金线所支持的。这是五行之汇丶通灵之本。
可惜的是,梅蕴虽有天地罕然一见的灵脉,却根本没有修习的入口。他没有吸收灵力丶通意悟性的丹田,就算有天赋,但永远对于“修习”是没有概念的。
修习虽无命丶根基却诚然一绝难见——根骨炼化为己所用,对于沧龙并非难事。
一定是因为梅蕴的根骨,沧龙才会勒令于青烈把他带回去。
“怎麽了?”
于青烈将他的手放开,微微摇了摇头。
只须臾间,于青烈举起剑抵在他的喉间,剑风冰冷,还没有碰到,就让梅蕴怀疑自己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想活命就别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