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晕目眩一阵,不再去想那个梦境。
他的记忆里有太多夜不能寐,再怎麽想都只能痛得更过分。
在梅蕴担忧的注视下,于青烈吐血也不作解释,只说“没事”便作罢。
那股力量在一具百年的妖物躯体里会令它叱咤风云丶执掌人间;但若是在于青烈这样的凡人之躯里,澎湃的力量没经过岁月的契合,便光是拥有几日都会大大缩减寿命。
报仇以他自己之力是做不到的。
沧龙所述的条件,是他全力以赴都要办到的。
所以,当然,当然,他会带着梅蕴离开。
因为他所仇恨着的,更是幕後仍未被揭穿之凶手;就这麽栽倒,他怎麽想都觉得——大仇永无得报。
後来他没再给梅蕴带吃的;至少现在,如果要看着对方感激涕零的样子再推他入火海,良心确实会隐隐作痛。
至于儿童时的恩情。
……如若屠尽梅家,也该当是帮她报了仇。
梅蕴他,运气确实不大好。
……
擦完唇边的血迹,于青烈忽然问他,“你…和你母亲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梅蕴乖巧地应答,像是回忆起了什麽美好的事,脸上展露出幸福的表情,“我母亲的怀抱很温暖,还会和我讲民间的话本故事…母亲说,她以前是卖栗子酥的…”
“不过很久以前她就走了,她说她会回来的!只需要再等等。”梅蕴眼神坚定。
不会的。
那个女人早就曝尸市集,死在答应给孩子买栗子酥的冬天。
于青烈不知道他清不清楚。
“嗯,她会回来的。”于青烈说。
“阿烈,”
“你为什麽总是很难过?”梅蕴朝他凑近了问,做出稚嫩天真的表情替他委屈。
许是于青烈哪一分的忧伤从冷漠里溢出来,梅蕴便横冲直撞地向他问道。
他怜惜于青烈连一个委屈的表情都不曾做过,于是暗地里居然替他难过。
他不知道他过去发生过什麽。
是因为伤口还没好很痛吗?是因为刚才吐血了吗?
“伤口很疼的话还是要说出来…还有你出去的话,应该要买药的……”
梅蕴絮絮叨叨的:“你买药了吗?买了那麽多好吃的…真是对不起,我当时不该吃的。”
于青烈看他懊恼,回忆起当时梅蕴感恩涕零的模样,“你无需这样。”
“嗯…我只是……想到你身上的伤,我心里很难受。”他纠结地说,还不知不觉打起手势,“不过还是得说,很好吃!”
“但你很痛吧?”
“你好难过,又好痛。”梅蕴瞥向于青烈拿剑的手,虽然没有伤口,但梅蕴见证过那处拿着剑柄时泄出的血。
“别说了。”于青烈收起腿上的剑,用手轻拂出剑上多馀的邪气。
他的表情不动弹,手却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
梅蕴听了话不再继续说下去,以为自己问到了于青烈的痛处,心里带着一份内疚。
“对了,昭误节那天我见到了个跟你之前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梅蕴刚好想起来昨天的遭遇,“你给我买吃的我都高兴得忘了。”
“跟我穿的一样的人?”
“对。”
“……”
“呵,他们都来过了,你知道急了麽?”沧龙就在此时重新发话了,它想,接下来于青烈也该醒悟过来干正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