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片刻,梅蕴开口:“那,”
梅蕴想了一下。
他从始至终只能说“谢谢”,无论受得是多大的恩。
无论是被从黑暗中解救,还是被养在涵虚宗。
他受之有愧,但除了“谢谢”什麽都拿不出手。
他想他们为什麽都肯这麽待他。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左手手腕上,金色的脉络在他的感知里翕动。
有那麽值得吗?
他责怪自己把旁人都想成带着目的的坏蛋,可是又深知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
不过以後就算要他付出什麽,他一定会给的。
“谢谢。”于是他还是这麽说了。
柳相南这次没有懊恼,只是满意地点点头,“不用谢。”
柳相南见机行事,打发梅蕴下楼听说书。
梅蕴对说书人口中那个风云变化的故事很感兴趣。
而柳相南随口编了个由头并没有陪同。
他来到三楼一排天字号包厢门前徘徊,依稀见到帘缝中青影绰绰。
想到他们既都是灵修,用法术去窥听保不准很快就会被逮住,毕竟论历史传承和什麽天下难得的独门修炼秘法什麽的,还真比不过。
见他们都半个多时辰没有出来过了,他觉得还不如稳住气息,悄悄靠在帘後偷听安全。
“我们都找了那麽多天了。你还没说,我们上哪儿去找那裴家十七代传人啊?”
“说过了,就在平遥。”这人的声音很突兀,显然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在说话。
问话的人不满意地撇撇嘴,擡杯喝酒时翻了个白眼,然後抱怨地嘀咕:
“平遥那麽大,我是问你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少年干脆地把白眼翻了回去。
他看起来是房间里年龄最小的人,但也不妨他对所有人都蛮横强势。
“行了,十三师弟你闹什麽啊?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喝酒吃肉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吗?”另一个声音好言相劝道。
“我阿姐马上要订婚了,我还得在这里耽搁。”
“欸你也别太着急…就这几天了,肯定赶得上……”
柳相南悄悄靠近了往里一瞧,便认出了刚刚跟那个阿意吵架的人就是里面唯独穿鹅黄色灵修服的小少年。
而这小少年竟就是纪玄河之子纪含星。
纪含星?他们找南阳派的人干嘛,难不成又有什麽关于天命的大变?
听着他们口中的裴家十七代传人,柳相南觉得有点头绪但不多。
不过最开始扫视一圈的时候他就发现其中并没有于青烈,看他们又要继续吃饭,顿感无趣,身子一转就要下楼。
却迎面撞上了澜玦。
两两愣住。
他们此前并没有交集,只是同样在试剑大会上被于青烈打败了。
不过对方做了登云殿那麽多年明面上的亲传弟子担当,被打败之後的冷嘲热讽可比柳相南多许多。
这人倒也长得俊,柳相南对此还是保持着中肯态度。不过人是真真的一点都不讨喜,除了于青烈柳相南还真挺讨厌这种备受关注却气质阴沉的人。
他腹诽情况不妙,对澜玦微微一笑,没开口说话;澜玦不可能对他没印象,柳相南只道只要这次没打起来就行了。
澜玦也知道此刻不能声张,至少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捉拿登云殿叛徒于青烈”,他也不知道柳相南到底在打听些什麽。
柳相南假装若无其事地从澜玦身边借过,坦坦荡荡下楼去了。
澜玦一直保持沉默,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一楼拉走梅蕴後才回头掀开门帘,对纪含星问道:“涵虚宗那里不对劲。”
他的话太直截了当,也说得太突然,叫衆人一时明白不了他在说什麽。
就刚刚,他看见柳相南拉走的那个人,身上有一阵极重的煞气。
而那煞气上还有一重炼化过的祟气,这混合的气息必定来自于江湖上罕见的阴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