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热情地向陈叁介绍着大明宫里华丽的建筑群:“你瞧,姐姐的金銮殿,还有三哥和六哥的仙居殿都在太液池旁边。我的长安殿在它们的左边,五哥的遵仪殿又在我的左边。遵义殿的下面是吕娘娘的承欢殿,承欢殿的左边是大哥的明义殿,我们的宫殿都是挨在一块儿的,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但是怎麽不见四皇子的宫殿啊?”
“四哥住在拾翠殿,我们的宫殿都在太液池的西南边儿,拾翠殿在西北边儿,都靠近玄武门了。”
陈叁摆弄着了望镜,发现南瑾的宫殿真的离其他皇子的宫殿好远。
除了拾翠殿之外,其他人的宫殿都挨在一起,连陈叁工作的翰林院都在遵义殿的左上方,比南瑾的拾翠殿位置要好。
“真是奇怪,按理说四皇子,哦不,是贞王殿下身体不好,住得这样远,也不方便太医随时差遣啊。”
南玉也疑惑:“我也是这麽想的,但是四哥说他爱清净,拾翠殿最适合他。”
“人各有所爱,想必是拾翠殿与四皇子风水相投。”
周子婴在一旁问道:“贞王……让我想想,他是穿紫衣裳的,还是穿绿衣裳的?”
陈叁道:“贞王殿下的吉服是水碧色的,紫银色吉服的是三皇子殿下,他是觐朝的另外一个大祭司,今天站在台阶上宣读圣旨的那位。”
“原来是这样,这我就能分清楚了,三皇子是穿得像茄子的那位。”
雀山原本在专心算术,听到这话,忍俊不禁,拿手捂住嘴巴轻笑。
陈叁可以理解他的笑点,南玥毕竟和他一起共事,擡头不见低头见,茄子这个形容确实好笑。
“子婴”,陈叁提醒周子婴,“你出宫需不需要同周将军和长公主殿下知会一声?以免他们为你担心。”
“不用”,周子婴无所谓地摆摆手,“爹爹和娘亲的心都系在我那两个姐姐上头,根本不管我的。”
南玉对他说:“别这样说子婴,周家只有你能承袭舅舅的爵位,一生都会衣食无忧。沉水和浸月一不能袭爵,二不能科考,舅舅和姑妈自然要多疼爱些以作补偿。”
“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出宫吧。”
说罢,四个人就准备离开望仙台,去含元殿门前与其他皇子们汇合。
下楼梯时,周子婴一直搀扶着南玉,陈叁和雀山走在他们後面。
陈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祭司大人可曾注意过楼梯上的血迹?”
雀山皱着白色的眉头:“未曾见过。”
“我方才在十楼的墙壁上发现了喷溅的点点血迹,还以为是你或者三皇子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南玥应该也没有,不知那血迹是谁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问了。”
雀山却分析道:“不是我的,也不是南玥的,或许是仙银大祭司的。”
“仙银大祭司是上任祭司吗?”
“正是,不过他走得很早,明熙初年就在洛阳圆寂了。这塔是皇上专门为他而建的,他却没能待上多久。”
陈叁叹息:“真是可惜了。”
雀山接着说:“仙银大祭司圆寂时我才刚出生不久,本来我进宫後该由他来照顾和教导的,可是……”他顿了一下,“所以我便被养在其他宫殿,皇上特意下旨,让我有着与皇子等同的待遇,我十二岁时才正式在望仙台上任。此前的十二年,望仙台是禁止任何人进出的。”
“原来如此。我来时见这楼梯如此陈旧,心里着实有些意外,觐朝如此重视祭祀事宜,怎麽会让这望仙台破落至此,方才听祭司一言,才通晓原由。”
“现在已经比我刚来时好多了,年初南玥上任後,第一时间派人将顶楼清理了一遍,仪器也都更加完善了。”
“三皇子一向细心。”
其实陈叁心中还有疑虑,觐朝一向是设置两个祭司的,一个代表神权,一个代表皇权。
代表神权的仙银大祭司去世了,难道另外一个大祭司也不在了吗?否则怎麽不让他来照顾年幼的雀山呢?
四个人走到望仙台下,南玉挽住陈叁的胳膊:“你们刚刚都说什麽了?我很怕里面的楼梯,又陡又晃,怕得都没心思跟你们说话了。”
陈叁安慰他:“我们也就是抱怨了一下这个楼梯,没说别的。”
而心里却在想,这望仙台虽然有个“仙”字,但是却散发出挥之不去的鬼气,不止是楼梯的问题,哪怕阳光照射进这塔台内,陈叁依然觉得遍体生寒。
南玉在陈叁耳边说:“这是你第一次见雀山,会不会觉着他长得很奇怪?”
陈叁也小声地答道:“还好,祭司大人甚是好看,哪怕有些地方异于凡人,也不会叫人害怕。”
他早就在南凛的金銮殿里见过雀山了,只是南玉不知情。
“雀山这人,面冷心更冷,一万年也难得笑一次,他居然会跟你说那麽多话,你不知道,他都没跟我说过这麽多。”
陈叁笑了笑:“可能是他今日心情好吧,要是你去同他说话,他也会听的。”
“切,我才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雀山一个人茕茕孑立地走在前面,在考虑到他和南凛的关系之後,陈叁觉得雀山可能是有些吃南玉的醋,毕竟南凛做姐姐的心都系在南玉身上了。
那天在金銮殿重华宫里,陈叁同南凛多说了几句话,临走前雀山也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四人缓步走向含元殿,陈叁却忍不住回头。
望仙台像一颗巨大的钉子,散发着冷铁的寒气和生锈的腥味,把大明宫钉死在长安,把想离开大明宫的人钉在宫中,魂灵永世不得翻身。
它到底有着什麽样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