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有北疆血统在身,想必与当地人交流起来要方便些,当初父皇也是看中这一点,才舍得大材小用,派你去镇守安西都护府的。”
南珩苦笑了一下:“其实北疆内部的矛盾很深,我的外祖父在政变中被杀了,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母妃,新一任统治者对大觐的态度相当恶劣,多次举兵试图谋反,但都被镇压下来了。北疆人并非看血统判断亲疏远近,只看是否与当局者理念相悖。”
“果然是边境蛮荒地区,思想竟然如此扭曲极端。”
两个人喝完了鹿血酒,又躺在山坡上休息,夕阳是如此壮丽,这是他们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安宁时刻。
南珩喃喃道:“六弟,说实话,我这次回来,发现你们都变了。”
“人都会长大的,三哥与我都长高了许多,你也更加强壮了。”
南珩把胳膊垫在脑後:“不,不是说外形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感情上的隔阂,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
南瑿叼着一根狗尾草:“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大家不再像八弟去世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他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可是无力改变什麽。
“在西北时,我总挂念你们,想着只要我能立下军功,父皇就会允许我早点回去和你们一起玩。”
南瑿立马坐起来:“我们现在就可以一起玩。”
他拿起南珩的空酒壶:“我去上游接点河水,接完之後我们接着上山打猎,天黑之後会有豹子出没,想想就好玩儿。”
说完,南瑿便独自向河流走去,没走多远,南珩听见一声巨大的虎啸,身後重伤的老虎不知何时站起来,准备向南瑿扑去。
南珩立刻拿起手边的弓箭,朝老虎射去,由于南瑿和老虎挨得太近,南珩必须箭无虚发,否则很容易误伤南瑿。
南瑿虽然事先没有预料,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转身拔出身侧的短刀,绕到老虎侧面捅去。
老虎已然受了重伤,南瑿还在拼命给他放血,甚至见血之後更加兴奋,大脑如同受到了电击一般爽得头皮发麻。
他骑在老虎身上,用力要将它的头颅割下,自己的脸上则满是喷射状的鲜血。
还好南珩连射三箭,直插老虎下腹,结束了老虎的痛苦。
不久,南瑿和老虎一起倒在地上,围猎的护卫队和陪侍也都在此时追赶上来。
陪侍将老虎的尸体拖走,南珩跑到南瑿身边:“六弟,你怎麽样,身前可有伤口?”
南瑿笑着说:“无事。”
说罢,还舔了一口嘴角的血迹:“五哥你说,这虎血能不能用来酿酒?”
南珩松了口气:“可以试试。”
—
下山後,衆人看见南瑿一身的血,皆是震惊不已,纷纷凑上前询问他的情况。
陈叁也很吃惊,但转念一想,这麽多血,要是南瑿自己的,他不可能正常骑马下山,应该是被人擡下去的。
南玥心急如焚:“你这是怎麽了?从马上摔了?还是被猎物啃了?”
南瑿摇摇头,有些得意地说:“都没有,这是老虎的血。”
不知怎的,陈叁看见人群里满脸是血的南瑿,竟然联想到十几年後他带领二十万大军攻下大明宫的浴血身姿。
觐帝听闻南瑿被老虎袭击,也离开营帐前来安慰。
两位皇子站在觐帝面前,南珩向皇帝讲述了当时的情况,皇帝听完後忍不住感慨道:“吾儿甚是勇猛,来人,将这老虎分食,嘉奖五皇子和六皇子,另外,将朕的玉液酒赐给两位皇子,再各赐宝弓一把,宝箭若干。”
南瑿和南珩对视一笑,仿佛回到了他们儿时打马球,因为配合默契一起被觐帝夸奖的时候。
一旁的南玥开口道:“不如父皇亲自在弓上刻字如何?这样五弟和六弟就得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赏赐,岂不是更有意义?”
“甚好,甚好,且取我刀来。”
觐帝分别在两把弓上刻下“宸”与“静”字,亲手交给了南瑿和南珩。
得了赏赐的两个少年心情愉悦,很快开始在原地烧烤着虎肉。
南玥却一边吃葡萄一边想:血缘是天然是连结与同盟,与其费心寻找良将,不如直接拉南珩入夥,共图大事。
现在皇嗣可以分为以下几个等级:
第一阶梯:南凛。背後有家族撑腰,又有皇帝的宠爱,甚至可以代替皇帝主持政事。
第二阶梯:南玉和南瑜。前朝有家族帮衬,大明宫里亦有保护他们的人。
第三阶梯:南瑿,南珩。虽然他们没有显赫的母族,但自己足够争气,实力强大,得到了觐帝的认可和时有时无的喜爱。
第四阶梯:南玥,南瑾,南琬。他们既无母族可以依仗,觐帝对他们的父爱也不甚浓烈,自身实力亦没有过人之处,要麽年幼,要麽隐于衆皇子间。
南玥一拍脑门,他早该想到的,南珩不仅有在前线带兵作战的经验,还是身份高贵的皇子,是他和南瑿的亲兄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如今与他们的境遇也十分相似。
想明白这一点之後,他就在思考怎样能让南珩心中的天平向他们倾斜。
正如他告诉南瑿的,除了血缘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最能笼络人心——感情。
他捏爆了一个葡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现在还不能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