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釉也渐渐长大,深谙男女有别的道理,她没有理由去长安殿中看望南玉,从此他们再无机会见面。
这几年来南玉是思念她的,他经常给她写信,但是没办法寄出宫外。没想到再见面,她却被指婚为大皇子的妻子,成为了南玉的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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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明宫北门——玄武门。
崔釉和母亲崔夫人正准备乘轿离宫,陈叁带着南玉的玉佩赶来送行,希望能见崔釉一面。
崔夫人面若银盘,看着很是富态慈祥,跟方额广颐的皇後十分相似,但相比之下更显丰润亲切。
见陈叁特意来此相送,她开口问道:“你是七皇子身边的小伴读是不是?”
陈叁恭谨有礼:“回夫人的话,是奴才不错。”
崔夫人点了点头,转头到轿子里说了几句话,不久,崔釉带着白色面纱从轿中走下来。
两人又走开几步,避开其他人。
崔釉有些激动地问陈叁:“是不是南玉有话让你跟我说?”
“崔小姐冰雪聪明,七皇子来让奴才把这个交给您。”
崔釉看见陈叁手心里的玉佩愣了一下,随後小心拿起来确认:“这是……南玉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枚玉佩吗?”
“小姐不必怀疑,这是七皇子给奴才的,并且叮嘱奴才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崔釉思索一番,却把玉佩还给陈叁:“这玉佩世间独一无二,劳烦你拿回去吧。我虽将此玉视如珍宝,但并无身份相配。”
“这玉佩与您相得益彰,再合适不过。七皇子还托我带句话,小姐且先收下玉佩,再听奴才跟您说。”
崔釉犹豫再三,最终收下了玉佩,只为了听那句不知好坏的话。
“王爷说,请您珍重自身,您好,他就好。”
崔釉低声重复:“我好,他就好……”
她扬起头看向清晨的朝阳,眼睛里似有泪光:“他的心意我已分明,我们有缘无份,但如今知道不止我一人动情,心中再无遗憾。”
而後陈叁扶着她上轿,目送一行车队缓缓驶离大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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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釉心里有南玉,这并不奇怪,两人有青梅竹马的情份,而且南玉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他一向礼遇下人,不止是对陈叁宽容友善,对立夏丶春分和秋姑姑都亲和有礼。
这样的日子长了,南玉待陈叁越好,他越是感到愧疚,也非常後悔将南玉的弱点暴露给了南瑿。
他不会忘记自己最初为何想要进入大明宫,故事的源头来自那副价值不菲的贵妃画像,而他的任务是将画像交给南玉。
如今画像不翼而飞,他口说无凭,反而会将事情变得复杂起来,所以干脆不提起此事,只是私下从未停止过在长安殿里寻找画像。
“叁叁,你在想什麽呢?”
陈叁又在想那幅画像还能去哪里,南玉对走神的陈叁说:“帮我添一些茶”。陈叁回过神来,赶紧为他倒茶。
家宴的第二天,大明宫中春和景明,太液池上设有石桥,水面波光粼粼,又有蜻蜓栖息,橘红色的锦鲤跃然于池面,更有荷花绿叶,相掩成画。
大皇子南瑜邀请弟弟妹妹们到太液池中央的蓬莱岛上观赏荷花,皇子公主们坐在岛上的四角亭中,乐师奏乐,衆人饮茶,气氛和睦,一切都很和谐,也给了陈叁发呆的机会。
五皇子南珩问道:“不知今日为何四哥不在?”
衆人这才发现,少了一位皇子。
南凛对他说:“四弟上月感染风寒,如今正卧病休养。”
南玉不解又担忧地问:“四哥怎麽又病了呢?今年不怎麽看见他,每逢问起都说他病得很重,起不来床。”
南玥安慰他:“七弟勿忧,四弟身体一向孱弱多病,在家静养未必不是好事,世事多烦扰,听多了容易扰乱神志,我看四弟倒有些归山仙人的感觉。”
南瑿今天穿了一身绛色的衣裳,披着头发,安静地靠在栏杆边默默喝酒,似乎在认真欣赏湖光山色。
南瑜则小声对身旁的太监说:“你去问一下九公主的管事姑姑,怎麽这麽久还没有到,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奴才这就去。”
不一会儿,没走多远的太监又折返回去:“回大皇子,奴才看见亭下九公主和管事姑姑正在往这边儿走来,是否还需奴才去接应。”
南瑜放下心来:“不必了,来了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宫女尖锐的叫声:“来人啊,快来人啊,九公主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亭中衆人闻言皆惊骇不已,纷纷起身向亭下走去。
救人的太监侍卫跳下去十几个,可是管事姑姑与公主已经被水冲散,九公主哭泣不已,渐渐飘向远处,挣扎间波动的湖水不断没过她的头顶。
情况危急,陈叁也很焦心,这时,突然有人靠近他的身後,用力推了他一把,他直接从栏杆後翻了出去,掉入湖水中。
水的冲击力太大,陈叁的脸像被人砍了一刀般疼痛,好在他落入湖中又渐渐浮上来,慌乱之中赶紧调整好姿势,吐了几口水,待眼睛能看清周围环境之後,马不停蹄地游向离自己更近的管事姑姑,拉着呛水快要晕厥的姑姑艰难地游到岸边,最後被其他太监合力拉上岸。
陈叁精疲力尽地躺在岸边,南玉疾步赶到他身旁,询问他有没有事。陈叁本想出言安慰他,结果一口水喷到地上,南玉吓坏了,让他先别说话,马上就有太医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