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南瑜,温润而泽,谦恭仁厚,中宫嫡出,少长于年,今封为廉王。”
“皇三子南玥,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年初已封为昼月大祭司,掌管宗庙祭祀事宜,不宜身兼数职,今再赐玉如意一副。”
“皇四子恬淡寡欲,谨慎务实,只可惜身体不佳,感念其母陈氏侍奉朕多年,今加封为正二品昭仪,皇四子南瑾封贞王。皇五子南珩,驻守安西多年从无差错,为人骁勇,特封为静王,赐居遵仪殿,不必再回北疆了。”
“至于皇六子南瑿,文武兼备,才貌双全,封为宸王。”
陈叁心里一震,“廉”和“静”都是性格属性的字,作为褒义字无非是些寻常的封号,唯独“宸”字意味深长,是帝位的代称。
皇帝的宫殿叫作紫宸殿,皇帝的墨迹叫作宸翰。
“皇七子南玉,德容兼美,心慈面善,封为羲王。”
起居侍郎将今夜大明宫封王一事记录在册,又由大太监魏公公当衆宣读一遍诏书後,衆皇子公主领旨谢恩,三叩头後齐声道:“谢父皇恩典。”
已经到封王这一步了,会不会是觐帝也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只是他为什麽只封王爵,却不封太子呢?
万一他突然病重离去,国家岂非後继无人?
很快就有大臣提出了陈叁的疑问,兵部侍郎崔典徽道:“陛下,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今虽有幸得诸王安邦定国,但还望陛下早立太子,以固国本。”
觐帝看了他一眼:“爱卿是觉得,朕快死了吗?”
崔典徽赶紧磕头:“微臣岂敢,只是为江山社稷考量,早立太子,有益于社稷安宁,更有人辅佐陛下处理朝政,不至于让陛下太过劳累。”
“二公主辅政多年,朕心甚慰,并不劳累,立太子一事还是日後再说吧。”
陈叁心想,觐帝不立太子,恐怕不是不想立,而是真的选不出来。
他的儿子不多也不少,但是适合做太子的却没有几个。
大皇子为嫡长子,自然从法理上来说最为合适,不过皇帝如果想立他,早早就能立了,何需等到现在还要拖着。
崔皇後年富力强,若南瑜登基,崔氏一族借机在朝堂只手遮天,大觐必要陷入外戚专权的混乱中。
而三皇子被封为祭司,其实已经没有即位的可能了,因为祭司不能娶妻,也不能有後代,必须全心全意投身于宗教事业。
觐朝历史上没有皇帝和祭司同为一人的先例,否则後继无人,帝脉断流,如何得了?成为祭司就无缘帝位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也就是说,年初时觐帝就已经将南玥从夺嫡之争的人选中挑出去了。
而四皇子体弱多病,五皇子有异族血统。
在默认公主没有夺嫡资格的情况下,有竞争力的其实只有大皇子南瑜,六皇子南瑿和七皇子南玉。
南玉的情况陈叁是了解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处处仰赖南凛的保护,如何有能力治理国家。
陈叁推测,觐帝绝对有意传位于南瑿,可最後为什麽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宴会持续到半夜,觐帝深感困乏,提出要回寝宫休息,于是皇後和南凛扶他离开了麟德殿。
等他们走後,南玉小声对陈叁说:“叁叁,你去把我枕头底下的玉佩拿过来。”
于是陈叁低着头离席,快步走回金銮殿。
拿到玉佩後,陈叁本想快点赶回宴会上,却不想在门口听到异动,不像是侍卫正常巡逻的声音。
他走出寝殿,见四下无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谁承想有人从身後将他打晕,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凶手,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闭眼之前,他看见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捡起了南玉的玉佩,却没想到下一秒这双手的主人就将他横抱着离开了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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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陈三的童年非常孤独。
他是遗腹子,生下来便没有父亲,娘亲只好承担起照顾他的所有工作,哺乳,劳作,秋天会去街上贩卖野果,换点钱给陈三置办新衣服。
除了娘亲,没有人知道陈三的父亲是谁。
在陈三的记忆里,娘亲没有什麽表情,她跟皇後的性格很像,不是个爱笑的女人,神情总是淡淡的,若有所思。
但如果小陈三问她在想什麽,她会说没什麽,只是在发呆。娘亲面色白皙,即使年纪大了也没有长很多皱纹,陈三像她年轻的时候。
他来长安参加科举也是娘亲的意思,她希望陈三成为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如他父亲一般,要是能在朝廷当官就更好了。
陈三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他听娘亲的话,童年起就认真刻苦的读书,从前有几个相熟的好友都是在一个教书先生那里学习的同窗,後来进京的进京,经商的经商,渐渐失去了联系。陈三来到长安後的日子比在老家更孤单。
他常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祭台前面乱转,找不到娘亲,找不到夥伴,他害怕得不行,一直跑一直跑,可是跑了很久,发现又回到祭台面前……
陈叁在睡梦中惊醒,好久没法缓过来。
他做了一场梦中梦,梦见了陈三的梦。
不过他醒来後,看见了更让他害怕的画面。
赤裸着上半身的年轻男人背对着他,躺在他身旁。
陈叁下意识掀开被子,还好,自己的衣服都还安稳地穿在身上。
南瑿对陈叁来说,实在是个危险的人物。
他地位高,个子高,力气大,就算是他要对陈叁做什麽过分的事情,陈叁也只能逆来顺受,一是因为陈叁的身体里还有他下的毒,二是因为陈叁打不过他。
“去哪?”
少年气的声音拦住了陈叁想要翻下床逃走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