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叁愣住了,正在包寿桃的手停了下来:“刘伯,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刘伯意识到陈叁不想继续说这些,于是转移了话题:“你觉着六皇子和三皇子像不像?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瞧着却相差很多。”
“确实呢,三皇子像仙子,六皇子像……”
“像什麽?”
陈叁想起了现实世界的家,作为警察的父亲曾经领养过一条幼年德国牧羊犬,并且准备将它培养成警犬。他本想说南瑿像它,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大尊重身为皇子的南瑿。皇帝的孩子怎麽能像小狗呢?况且刘伯肯定不知道德牧长什麽样子。
“也像仙子。”他说。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杂役们把红木的桌椅放置在了宽阔清凉的庭院里,初夏的风将花香传遍整个大明宫。
长安殿是典型的三进式结构。前殿和後殿分别与主殿相连,形成一条笔直的中轴线。工整严谨,不容混淆。
打开主殿的後门,便能看见位于主殿和後殿之间,用于纳凉避暑的院落。
这是长安殿中最大的院落,设有池榭假山,高处的桃花亭被帷幔笼罩,白色的纱帘在风中飘摇。
觐朝“以奢为美”,衣服普遍华丽繁琐,那些皇亲国戚们穿着沉甸甸的衣服浩浩荡荡地来到庭院,皇子公主们走在人群最前面,一眼看去,气派又张扬。
南瑿和南玥边走边打闹,两个人恨不得跳起来把对方按在地上,好不安生。这两人走在一起时,更加能看出二者的差别。
龙吟阁有一位在宫廷里伺候过的御厨,出宫之後被南瑿撬了墙角,挖到了龙吟阁当差。
他跟後厨的大夥儿说过,三皇子和六皇子小时候要更像一点,小孩子五官都长在一起,不容易辨识,那个时候宫里的人就用发色来区别两个人。
南玥的头发很长,据说他们的生母李贤妃也是这样一头浅麻色长发,有“姣逾青茶”的美誉,浓稠到具有水瀑的厚度与光泽,在人群中非常突出。而且南玥向来不喜加任何头冠发带修饰,即有清水出芙蓉之感。
在夜色的衬托下,南瑿的头发则呈现出一种冷淡的灰色,像被水晕染的墨,像烟,像雾,像深到发黑的潭水,像糅合万物看不见源头的风。
他整个人,都完全符合他的名字。
瑿,黑色的美石。
没有人能透过这种黑暗看见他的内心世界。
陈叁跟其他杂役们端着寿桃站成一排,等待贵人门落座,放下寿桃,伺候茶水。
南玉年纪最小,又是寿星,自然是最受宠爱的。比起白天,此刻他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金锁,金色的流苏垂落在胸口,显得更加贵气,想必是宾客赠送的贺礼。
衆位贵人落座,陈叁站在最左边,第一个出去送寿桃,先送到寿星那,也就是衆位皇子那一桌。
他感觉有道炙热的目光看向自己,可是不敢擡头,直到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腿不大稳,手倒是稳的。”
陈叁吓一跳,以为南瑿还在为白天的事情恼火,连忙跪下请罪:“是奴才伺候不周,请皇子恕罪。”
南瑿又把他的下巴擡起来:“长得还挺好看的。”
陈叁望住他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南瑿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像有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笼里。
“可有婚配?”
其他人不知道他要干什麽,只有南玥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回皇子的话,不曾有。”陈叁的身体都在忍不住发颤。
“多大了?”
“奴才今年十八岁了。”
南瑿把手放了下来,陈叁顺势又低下头。
南玥慢悠悠道:“皇姐以为此人如何?”
南凛扫了一眼陈叁:“美则美矣。”
南瑿对着陈叁感叹道:“唉,那你是没有伺候我皇姐的福气了。”
南凛微微发笑:“贤弟此话何意?”
南瑿也笑:“原本想把这奴才送给皇姐。臣弟知道皇姐不想成婚,陈叁年纪正好,也有几分姿色,很适合侍奉皇姐。”
不知是谁带来了浓郁的香薰,这张桌子上逐渐散发出阴谋的香气。
“上一次三弟送给我的人,没玩几天就死了,命太薄,不知道这个能撑几天。”南凛喝了一口酒,杯壁上留下鲜艳的口脂。
“皇姐这是愿意收下陈叁?”南玥问道。
“还是算了吧。”南凛放下杯子:“他太矮,也太瘦,禁不起折腾。”
南瑿似乎在意料之中,淡定说道:“好的,那就赐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