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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第2页）

…

喝酒丶吃菜丶寒暄，手机亮了下，十点。

刘钰提出要送俞梦回家，後者本要拒绝，看对方掏出车钥匙随意晃了晃，便笑笑，不再言语，跟着去楼下停车场。

俞梦报了地址。

刘钰惊讶：“以前公司附近？你不是买了房在南苑住？”

俞梦打着哈哈。

一路畅行。停车，俞梦下来後目送刘钰开走，才摇了摇脑袋，呼出的酒气浓郁得很，她步履不稳丶跌跌撞撞向出租屋去。

换新公司了，她这个房子也不再续租。在找到下个房子之前，还是要先搬回南苑小区。

没开灯，她一滩泥似的瘫倒在床上。满天星子亮光透窗而入，呼呼的春风吹，很惬意呀，俞梦醉眼带笑。如果明天不用搬家就好了，不回501会更惬意的，嘴角上勾的笑意被奇异地一点点捋平，她面无表情地仰倒着发呆。

—

南苑小区，501门口。一道暗影倚门而立。是春日，房门四周却嗖嗖发冷，温度直逼零下。

暗影克制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倒是一层灰扑簌簌地落下来。显示着此处已经很长时间未曾有人打扫。

她走了？

走了很久了？

梁冀立着，思索着，交握的手攥得极紧，指尖泛了白。

久久的等待中，他从未料到如此情形。

虽面上还冷静，脑海中却有什麽东西崩裂开。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梁冀又伸出手，敲了几下门。

“哐哐哐——哐哐哐哐——！”

比第一次次数多，也比第一次声音大。

悄悄。静悄悄。

不说脚步，其他任何动静都没有。像是个被世界抛弃了的荒芜地。

这种感觉很糟糕。

一千多年的时光长河中，梁冀常常感觉自己是被死亡和岁月抛弃的人。他只身处于暗夜，也知天明永远不会到来。孤寂，无边孤寂，自己给自己选的无边孤寂。要不是还有一丝细线从此门伸出，系着摇摇欲坠的精神，也许漫长的孤寂岁月能将他活活逼疯。

情绪翻滚着丶汹涌着，要从胸腔里冲裂束缚，飞溅出来，明明心脏不会跳动，他的脉搏却炽热着搏动。

擡手。

“哐哐哐哐……”

寂寂夜色中，老破的楼道里，忽明忽暗的昏黄声控灯。一切都足够诡异。梁冀终于忍不住了，开始一刻不停地狂敲门。

人呢？

有没有人？

……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防盗门吱吱呀呀响了，一道老妇人的声音传来：“谁呀？”

敲门声未停。

老婆婆蹬了一脚地面，六楼的声控灯亮起。她颤巍巍下楼，因为住过一次院，腿脚不便利，脚步拖拉。

转过楼梯角，她看见了501房门前立着个暗乎乎的人影。那影子还在敲门。她喊：“是找小俞吗？”

那人不理她。

她提高声音：“是不是找俞梦那孩子？”

俞梦……

熟悉的名字，梁冀神思微微清明，他手指微屈，还滞在半空，脸扭过去，急切道：“是。”他又道：“打扰了。您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老婆婆手在掏裤兜，哆哆嗦嗦的。

安静。

梁冀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搬走了好久吧？为什麽而搬走呢？这里是一居室，会不会因为住不开了而搬走……

幸而老婆婆说话了，不过不是跟他，而是跟手机。被接通的一瞬间，因为这部老年机开着外放，梁冀得以听到那边的人带着点哈欠音的丶被吵醒後的迷糊语调：“喂？”

老婆婆道：“小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