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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第2页）

“老师快要致仕，难道陛下会眼睁睁看着徐家成为下一个萧家？”他的声音很低，却响亮地落在两人耳中。

陛下纳了徐家的小女儿为妃，据说这位的肚子十分争气，年末会诞下一名皇子，又是陛下的长子。加之，徐大人近几年越发位高权重，距离那一人之下丶万人之上的位置只一步之遥。这一切，都与当初陛下的遭遇太过相似。

了无喃喃：“何至于此？未闭是皇子。即便是，徐家也未必有这个野心。”

“陛下觉得，老师亦觉得。这事是板上钉钉了。”梁冀掸掸衣袖，神情自然。

了无深吸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谢决倒还淡定，知晓老师也同意如此行事後，心中重石落地。他端起茶盏，刮去浮沫，甚至唇角有了笑意：“早说，我知道此事後，忧心了好一阵子。生怕你又像从前，不跟老师说，便私自行事。”

话锋一转，谢决问：“听说你把老师家的亲事也拒了？”

“是。”

“为什麽？”

“既无意，何必误人姻缘？”

谢决一顿，想起什麽似的，擡头，“你不会还记着那姑娘吧？”

“……”

空气寂静，唯有淡淡橘香。

“子希啊子希，你叫我说什麽好？斯人已逝，何必执着？”

梁冀垂眸。

他总觉得，未必不会再见。只是前世为何死後意识不消，能在501现身他的确无甚头绪……

送走谢决，刚回房中准备休息，一道凄厉的哭叫从院外奔入。

梁冀仔细辨别一番，却是柳二。

後者一阵风似的扑入门里，连声叫着：“公子！公子！你在吗？”

“？”

梁冀提高声音：“怎麽了？”

柳二一颗心脏咚咚乱跳，他胡乱擦一把眼泪，这才破涕为笑：“吓死我了，公子！真的吓死我了！我刚才做了个可怕的梦，好逼真！我梦见你去南方了，死在……不，是出事了！公子没事便好，没事便好！那奴先退下了。”

“等等。”

梁冀胡乱披了袍衣，从侧屋出来，问道：“什麽梦？”

一股说不清丶道不明的直觉令他喊住了柳二。

柳二是梁冀从一个戏班子里买来的，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戏班子班主不知怎的得罪了梁显，後者放言定要他们好瞧。班主很慌，竟找到他这里来，梁冀这才将人赎身买下。愿意回家的回家，其馀的便是去田庄有个田户，但柳二几个男孩子央求要留在院中，梁冀便也叫舟书去操心了。若是他没有记错，前世，自己被迫南逃时，这几个人还好好地活着，他倒也好奇後来他们如何了，是不是都各自找了去处，谋得了生路。

柳二眸光闪躲，结结巴巴不肯直言。

他知道自己一向不聪明。可这关于主人的晦气梦也是不该说的，甚至他都不该做这梦。但太过逼真的梦境让他只顾伤心，来不及细想，这才冲动做事。

梦里，二公子带着个金尊玉贵的人南下，骑马的士兵却越来越少。以至于大公子追到他们时，柳二长长松了一口气。大公子去了，有人来帮他们了，二公子不用再如此狼狈奔波。

可谁知，画面一转，大公子直接捅了二公子一刀不算，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後更是了结了二公子的性命！

尚在睡梦中的柳二拼命挣扎，踹得一床凌乱，可他深陷噩梦，如鬼压床般无法自拔。

二公子死了，那金尊玉贵的少年自然也没活路。等大公子割了少年的脑袋，带回了洛城。柳二见到一个别人都高呼他万岁的明黄色袍衣的青年。青年嘉赏了大公子，後来不知为何又将大公子下了牢狱。至此，梁府再无梁姓之人。他们这些仆从自然又被充作下等劳役。

不多时，柳二就被一根鞭子抽得死去活来，他定睛一看，却是身处一个尚在修建中的陵墓。就这样，从白天修到黑夜，又从黑夜修到白天。有一日，外面刀枪乱鸣，那些劳役纷纷逃命，柳二也跟着他们慌乱地逃。

在一处破败的城池中，他得到了自己昔日主人梁冀身亡的消息。那人说什麽狗屁王侯将相，还不是早早死在了扬城一带，都没有人敢去收尸。眼见着这如今的皇帝也要步那些人的後尘了。柳二呆呆地，直到有人把那大胆浑说之人拉走，他才下定决心——他要去扬城，把二公子的尸骨带回洛城安葬。

废了好一番功夫，等他带着尸骨回洛城，这里早已不复昔日繁华。到处火光冲天，房屋断壁残垣，大街上人都见不到几个，秋风落叶，无比荒凉。他本想去梁家祖坟下葬公子，可兵荒马乱的，如何前行。他只好又回陵墓，想办法。未等他想到，先迎来几个凶恶之人，他就这般做了那些人的刀下冤魂。

梦境至此结束。

“说你的梦。”

柳二本沉浸回忆，这忽然一句吓得他肩膀直抖。梁冀谈了一声，温和道：“过来。”

“公子，我不用坐。”柳二摆手，呐呐：“我怎可坐公子旁边。”

着于理不合。

梁冀：“你的梦对我也许重要，说吧。坐下慢慢说。”

柳二的命都是二公子久的，一向对公子的事无比上心，听闻此话，心中也顾不得许多忌讳，坐下丶从头道来。

天色将晚，屋中未点蜡烛，一片昏暗，梁冀听到那座陵墓，声音嘶哑道：“所以最後我算是葬在那里了？”他的脸尽数藏于暗处，阴影将面上表情都吞没，柳二拿不准自己说不是说错了话，只好道：“算丶算是吗？後来我也不知道了。”

毕竟他都被杀了，那些人如何处理二公子的尸身，柳二的确无能为力。

梁冀将前因後果一串，心中忽然有了猜测，他捏捏眉心，疲惫挥挥手，让人退下。

无尽夜色中，无数思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