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是睡不着了,再次起身到院中。
月上中天,莹莹的光辉洒满庭院,地面竹影斑驳。夜里还是冷的,出来久了,寝衣都带着霜意。
俞梦半夜醒的时候,身边是空的。一摸,床褥都凉了。显然这人出去有一阵了。
她起身,披衣服去找。刚踏出屋门,只着白寝衣的梁冀撞入眼帘。距她几步之遥的俊美青年身形单薄,于是某些地方便难以掩饰。
阶下的梁冀僵住,又羞又愧,脸烧起来。
漫长……
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漫长。
他轻轻闭住了眼。
过去了多久呢?不知道。
等他再次睁眼,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慢慢摩挲着移动下来,十指交扣住,一如刚才榻上般缠绵。
跌跌撞撞往里走。
急切地,两张唇相接。唇齿缠绵,鼻息火热,一股分外清甜的橘子酒味弥漫开来。
刚挨到榻,两具身躯一起倒下。
俞梦撑着身下人的胸膛,唇一下下地触。这人在院中待久了,嘴唇冰凉凉的,又软又弹,活像两瓣水润的橘子。她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
那双紧扣住俞梦细腰的大手登时收得更紧了。梁冀细喘着睁开眼,眸中水光点点。他“清醒”了,股股热流汇成的情欲依然作祟,但理智已经回笼。想起身,身上的人却不肯动,俞梦心道:一汪湖泊。
水光潋滟,此刻倒影着她。
这般静着,静着。静到两人的呼吸丶心跳都同频。梁冀很想说些什麽,在这样的氛围中却不愿开口。
他的手虚抱着俞梦的薄背。两人的距离无限近。
寝衣相贴,彼此身体的变化明显。俞梦又亲上去,冰润的唇渐渐回温,没有了橘子果肉的质感,她失了兴趣,侧翻平躺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帷帐,问:“睡吗?”
“睡丶睡吧。”
帷帐放下,这次却同盖着一床锦被,两道气息凌乱,俞梦把头枕在梁冀伸出的一条臂膀上,唇轻轻开合,“晚安。”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两人眼下都是青黑。
昨日那个送信的仆从见了,一惊,连忙请罪说自己未及时回来禀报。
他还以为自己公子是为此事愁得无法安眠。
梁冀让他说正事。
这仆从昨日去了杜府便一直未曾离开。等杜令从太子殿下处回来,知道英亲王被接到宫中软禁了,这才回来。
梁冀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太子殿下的耳目绝对比他伶俐,能人奇士何其多。能猜到那宫女是想控制英亲王的人的棋子,不奇怪。
昨日那宫女犯了个大错。她招供得太快了,那时太子就起了疑。梁冀联想到那次在不归山了无说的话——那不是惠王的人。所以这次的毒是谁做的手脚呢?只能是想拥立英亲王的人。
英亲王是太祖皇帝的五世嫡孙。而当今皇帝只是从宗室抱来养的而已。当初先皇动过改立英亲王为储君的想法,无奈英亲王身子弱,怕江山飘摇,于是当今陛下才能登基。
如今那些人又想立英亲王,想法容易明了——有个傀儡皇帝,大权自然会落在这些有从龙之功的大臣身上。况且,若是太子与大皇子都出了意外,从南方赶回护驾的了无还能真不承认太祖的五世嫡孙不成?
可惜!
那宫女实在太露怯。
不过这般也好,提前把这根隐患钉子拔出来,省得接下来再出岔子。
不过,梁冀倒是真忘了英亲王这号人。毕竟,前世的他一年以後就死了。连太子与大皇子争皇位都没命见,那些想拥立他的自然无招可使。
梁冀令他下去,心想还是再入宫看看陛下的身体情况才能安心。
之後的几天,朝中局势大变。萧家处斩的处斩,关在刑部大狱的党羽个个看明白了风向,将昔日罪行吐个干净,南方了无更是将那几万兵马收归旗下。大皇子就这般,再无挣扎之力。
皇帝的精神则时好时坏。趁清醒,令太子监国,杜令等大臣辅佐。衆人皆知,只待陛下一薨,必然是太子继位为帝,再无其他可能。
…
俞梦和梁冀自那日之後,便相处怪异。
亲吻已然越界。那越界之後的关系如何界定?
若俞梦不会离开,自是天长地久,有数不清的时间细想。可别离近在眼前,这般露水情缘是否有挑明的必要?
也许,将其称之为露水情缘都不合适。毕竟只是吻过,再过的举动却是没有。
心猿意马的一个吻?
俞梦躺靠在梁冀怀中,翻着手中的游记。脑子乱哄哄的,走马观花般,一个字也记不进心里。
她从那晚起,每天至少吃两三个橘子。
冰冰凉的橘子瓣咬开,果肉沁甜,汁水四溢,却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感觉。失望地吞下,机械地吃下一瓣。一会儿不信邪,再剥一个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