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冷冷看他一眼,便要越过。
却被梁显拦下来,後者道:“你说说你啊,我的好弟弟!父亲不叫我们站队,弟弟不是一向最听话吗?怎的这次如此耐不住性子?”
那角朝服袍依旧向前。
“站住!”
梁显大吼。见对方如此漠然,他彻底被激怒,上前几步道:“是不是我出发前,你们就和了无勾结在一起了?”
梁冀终于停下,转身回来,语气沉沉:“与你何干。”
梁显得到肯定,不住地点头。他喃喃:“怪不得。那没用的东西居然不说你去不归山了,害得我做错了选择!”
他这番如此狼狈,皆是因为了无十日之前到了南方,暂领虎符。威震之下,南下的钦差大臣们迅速查清真相,丞相之一的杜令这才上了奏章——奏明大皇子私养兵马,有谋逆之心。
这下,依附惠王丶依附萧家的官员都傻了眼。一个两个的,极力撇清自己。梁显自然也在此列。他恨自己当时派人送那封信还不算完,还要亲身前去。这下好了,惹了一身骚。
恨极了!
恨自己站错队,也恨梁冀能有个光明前程。
“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了。”梁冀淡定如常。
他知道这人南下去做何事了,去栽赃父亲从前的下属:槐水县县尉。前世梁显也做过此事,只不过是在一年後。这次,大抵是因为梁冀的举动,许多事纷纷提前。
——梁显南下勾结当地官员,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嫁祸太子殿下。他居然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父亲下手。虽然梁正将不属于太子的人,但梁冀是。不仅损毁堤坝一事有所解释,就连那封蠢货发出的“秣马厉兵”的信也有说法——都是太子“做”的好事。
算盘打得真好。
只是这回,他们回天乏术了。
梁冀走得远了,梁显的声音忽遥遥传来:“那个魏家的女儿,父亲是要说给你吗?”
梁冀厌恶地扭头:“不是。”
对方却恶意地笑了:“弟弟何必生气,做兄长的问问都不可?你那院中已有美人,如此贪心,怎麽好呢!”
前世似乎这人也问过此事。他那时便答:自己不曾见过魏姓女子,日後也不会有交集。若他喜欢,自可央父亲遣人去求娶。
梁显却以为他在说谎,认定那魏家女儿便是他未婚妻。待大皇子被封做太子,梁冀逃亡之际,直接抢占了那女子清白。最後还拿到梁冀面前炫耀,小人姿态至极!
重来一次,这人还要这般。
无药可救。
每每梁冀不想杀他时,这人都上赶着找死。一次次用实际行动告诉梁冀,只要不杀他,前方便会有无数肮脏之事等着自己。
梁冀定了定心神,“兄长若是对我有意见,冲我来便是。何苦连累别人?”
“装模作样!”
梁显登时不笑了,他冷冷地盯住梁冀:“你是一个,你那母亲是一个!装作菩萨,其实内里不知干了多少肮脏事!”
他恨毒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进府比自己生母晚。进府之後,金尊玉贵地享受着他生母的日日问安,还不满足。成天装得一副郁郁寡欢。後来生母有了他,那女人越发厌恶府中所有人。于是他那父亲便想出个主意来——将梁显的生母送到田庄。表面上是为了刚生産完的小妾修养,实际上呢,就是嫌弃这生完孩子的女人又胖又丑!可怜生母一片痴心,不过三四载便逝去了。
他那父亲此时又刚得了嫡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竟是连梁显生母的身後事也不愿管。只吩咐了人给在祖坟中找个僻静角落,入葬便得了。
梁显那时候还小,去找嫡母,希望劝劝父亲去他生母坟前,送最後一程。那女人却淡淡道:自己无能为力。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想?还小的他看得分明:父亲喜欢上了这个嫡母,愿意听从她的话。只是帮他劝劝,嫡母却不肯。亏得她还常常施粥行善举。僞善之人!
生母死前,梁显曾去看过她。那可怜女人巴巴地望他身後望梁正将。他只好劝:父亲回来的。生母忽然落泪,说自己知道他要有个弟弟了,只是遗憾不能再见心上人一面。
从那之後,梁显恨这府中每一个人。
可恶!
真可恶!
梁显切齿:“既然弟弟说那魏姓女子不是未婚妻,我便笑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