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至门边,想开门放小黑出去。但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不再被无形之物阻挡,于是匆匆下楼,这才与俞梦在2单元楼洞口相遇。
此时的梁冀并未直言,只是低头看自己坑洼得奇形怪状的手,慢慢道:“这样很是危险。”
“这样?”
俞梦终于擡起了万斤重的脑袋,十指握紧温暖的杯身,很缓慢一字一顿道:“这样?是说前几天那次吗?其实已经解决了。”
她笑起来。
俞梦那夜被纠缠後,第二天中午就去了警局报案,出示了证据後,敬酒哥被叫去教育了一番。当着民警的面,俞梦明里暗里表示自己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若是以後出了事能不能先把敬酒哥当作第一嫌疑犯。
……总之基本能保证她现在是很安全的。
空气又陷入沉寂。
“所以你刚才,是要走丶走吗?”俞梦撑着醉昏昏的头。
“也许。”
“可,”俞梦脑子不顺畅地思考,“可是…可小黑会想你吧。”她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梁冀摸着怀中卧着的小黑,不说话。
俞梦警觉,“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小黑的。”
她说着摇摇晃晃去卧房里拿东西。一踏很厚的全是关于洛城的书籍被摆在梁冀面前,最顶上还有几盘影碟,有些旧了,但上面的刻画显然也是洛城内几个很着名的景点图。
“走,是是因为无聊吗?”
梁冀摇摇头。
俞梦笑,“你是个闷葫芦,一如既往得高冷。”说罢无力地垂下了头。
“相逢就会有离别的,”梁冀默然了好久,“难道不是吗?”
头埋在自己两臂间的俞梦闷声道:“可,可是我也习惯你在了……”
声音细若蚊蝇。
却还是被梁冀捕捉到了,他无意识地攥了攥手,“哪种…习惯?”
埋首的俞梦脑子缺氧,想了很久才回答:“朋友般的习惯。”
梁冀:“……你有很多朋友。”
穿道袍的小姑娘,通电话的男女同事,甚至楼上很友善的老婆婆…俞梦掰着手指细数自己可能拥有的朋友,“不一样的,每个都是不一样的……我不会有另一个跨越千年的的朋友。也不会有另一个自称吾的朋友……”
“不过,”俞梦擡起头,“吾这个自称我倒是查,查过资料的,很多个朝代这样叫,不丶不知道你是哪一个……”
那个字在梁冀舌尖绕个来回,几欲脱口。
“还是我们算不上朋友?”俞梦歪着头,眸子在一片黑暗中亮得出奇,听不到回答光亮渐渐黯淡下去,“也对,毕竟每个人对,对朋友的定义并不相同。”
喂猫丶借书丶买连接仪丶中秋节看晚会丶吃饺子,似乎每一件事情过後两人的关系皆有进展,但仔细一想梁冀的高冷态度似乎一以贯之,俞梦盯着他那汪幽深的眼睛。
岂料他慢慢道:“算的。从饺子开始…”
不然如何解释那一盏准时为某人亮起的灯,又如何解释今晚的步履匆匆呢?
俞梦醉眼朦胧地地笑了,眼神里微微欣喜,站起来要往屋里走,半路扭过头来,“是朋友的话,离别之前应该会正式地告别吧?”
应该不会的。
梁冀这麽想着,却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得了这个承诺的俞梦似乎彻底放心,晃晃悠悠进屋,门都没关,倒头就睡。
梁冀还坐在原地,仅剩的一只手机械地撸着酣睡的小咪。
风吹得窗外的槐树叶子窣窣地落,皎皎月色透窗进来,屋内顿时明亮一个度,卧房传来几不可闻的小声喃喃,似乎是嫌过盛的月色。梁冀一圈圈巡视着这个小小的家,心中情绪复杂。
他站起身要回沙发上,一股针刺的痛意又从小臂处来袭,冷白的骨肉渐渐模糊,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