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梦手势比OK。
刘钰道:“秃子要巴结领导不要命。你这两天脚不舒服没来公司不知道,人家那几个游客的父母天天来公司闹。他现在还要我去带洛城的团。我都怕游客知道了闹事儿!”
“小心点,我知道了消息一定及时通知你。”
“嗯。”刘钰笑笑,“好好养伤。”
送走了刘钰,俞梦坐下来安心处理双人份工作。
果然没一会儿,公司玻璃门禁外传来几声嚎啕大哭,四五个人有男有女口齿不清地喊着要讨什麽公道。俞梦摇摇头,带上了耳塞,这件事可有得经理头疼了。所以她这几天交上去的工作不能被挑出来明显错误,要不然少不了被连累。
之後的一周里俞梦日日早出晚归,在家中的时间日均不超过八小时。有一天更是拖到了晚上十二点才到小区门口。
清峡镇到了晚上就到处黑漆漆的,她住的这个老旧小区更是如此。
湿热的夏夜里,唯有几声不太响亮的蝉鸣。
楼道里的墙皮脱落,红惨惨的砖头露出来,台阶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在手机手电筒的一束亮光中,肆意地飞扬着。
但俞梦那种觉得此处诡异的心理完全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抹淡淡的温情。这里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房子,屋里虽然暗着灯,但她知道里面不是空无一物。
至少是有人等着她的。
无尽的黑暗里,只要有一个可以靠岸的港湾,人就可以顽强地坚持下去。俞梦开钥匙进门的一瞬,啪地关掉手机电筒。
实在太晚了,他们应该休息了。
却不料,踏步要摸索进卫生间的短短几步中,脚下突兀出现座软绵绵的小山,俞梦一个踉跄就要摔地,亏得客厅啪嗒一声开了暖黄的吊灯,她才抓住了餐椅的靠背,不至于让脚伤上加伤。
“谢谢。”
梁冀刚想开口,那头俞梦已经一脸疲惫地钻进了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随即传出。静了片刻,他去把罪魁祸首抱了起来,轻轻点着小猫头,“说了不要在门口吧,看看……”
小黑很委屈地喵呜一声,脑袋窝在他怀里不做声了。
自从这晚险些因为黑暗被小黑绊倒,以後她回来迟的日子里,都是到了家发现客厅的灯亮着,一鬼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机。防盗门一响,一大一小两颗头齐齐转过来,动作十分划一。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俞梦就注意观察。
再一次的半夜十一点,她到了小区大门口。擡头看五楼时,一个黑影默站在窗口,瞥见她的身影,黑影转身离去,然後客厅的灯突兀亮起。一排小小的黑格子里,501的窗子是唯一亮色。
——梁冀在她回家前适时开了灯。
俞梦内心突然柔软起来。
多好!过两天要去给姥姥上七七四十九的坟,那时候她可以告诉姥姥:不用担心啦,自己现在过得蛮好,不是姥姥死之前担心的那样——她会孤苦无依。
纵然不是姥姥希望的有一个人能关心她吃不吃得好丶穿不穿得暖。但些许的安慰足以让俞梦支棱起来,鼓足勇气面对生活。她从来不是温室的娇花,一点阳光雨露足以茁壮成长。
—
国庆节前两天,俞梦去找经理请假回家。
李经理前脑门都秃了,白炽灯一照,油光锃亮的,他听到半截就不耐烦,“小俞啊,不是我说你,国庆节正是旅游旺季,小刘顾不过来,小李还缠在那件事里不能脱身,你……”
他叽里咕噜一大堆,教训了俞梦一通,本以为能说得俞梦放弃休假。谁知她异常坚持。
李经理立时变了脸色,非常不客气一脚踹上了门。险些撞到刚出门的俞梦的後背。
里面隐隐约约有骂声。俞梦转头就走,不做理会。
也是,每次多给她布置工作,面上不满,也就应了下来。估计这次还觉得说她两句,她就不去给姥姥上坟了。
这种领导,哎!
等回家收拾东西时,俞梦见梁冀罕见地没抱着小猫,而是一个鬼独自半躺在沙发上,很是沉默。他时不时擡起自己胳膊看看,又放下,再擡起看看……她看得奇怪,却因为火车票很着急,没来得及细问,只是简单说了句,转身碰上了门。
听见门响,小黑两只前爪疯狂挠门,发出尖利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既没有人开门,也没有鬼来抱自己,它悻悻地跑回到沙发扶手上卧下。
那个漂亮的大黑却没来摸自己。
它小小的脑瓜哪能思考明白这是怎麽回事,撒娇地喵喵叫着,就把头往那只漂亮修长的手下蹭。
谁知,竟直直穿了过去。
莹莹的日光里,那只手呈半透明状,点点光斑跳动着,小黑愣愣地瞅,不明白是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