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尘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剑,这把剑很珍贵,就算是把他卖了也还不起。他亦步亦趋跟在楚青檀身后:“可是师兄,这把剑……”
“别废话。”楚青檀不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非要我对你发火吗?”
晏归尘眸光颤了颤,默默攥紧剑鞘,冷硬的质感咯得指尖生疼,但似乎又能感受到某种不曾体会过的别样温度。
“……哦。”
脚步逐渐逐渐慢了下来。
楚青檀走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身后没人了,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晏归尘抱着剑,孤零零立在雪里,霜雕雪砌一般。
他暗自叹了口气,出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晏归尘一怔,小步跑上前,一边问道:“师兄,我们去哪?”
楚青檀转过头:“还能去哪,自然是回沐云轩。”外头冰天雪地的,冻死个人了。
晏归尘沉默地跟他走了一阵子,小声说道:“可是……师尊已经回宗了,我的伤也……”
楚青檀余光瞥他一眼,莫名就明白了他未尽之意。
师尊回来了,他的伤也快好了,他就不能继续留在沐云轩了。
可若是不住沐云轩,难道要他回去那个危房一样的破草棚吗?谁家龙傲天男主住在那种地方?不像话。
“我没说你可以离开,你就继续留着。沐云轩还不缺你一个人的饭吃,跟我走吧。”
晏归尘忽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楚青檀眼疾手快将他捞起来,很快松手,皱起眉头:“怎么了?”
晏归尘低着头,用力眨几下眼睛,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手背状似无意地擦过眼角,他道:“没、没事。”
过往十几年的人生中,晏归尘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总是对他说“走开”“跪下”“滚远点”,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起来”、“跟我走”。
就算是垃圾,就算是废物,也该有个归处,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继续向前时,楚青檀感觉衣摆上多了点重量,很轻。他往身后扫了眼,晏归尘攥住他衣摆的手一抖,似乎想要放手,可不知怎么,却咬紧下唇没动。
他很怕楚青檀。
毕竟受了多年虐待,怕是应该的。楚青檀收回目光,没有让他松手,无声放慢了脚步。
聂文远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回去立马将此事添油加醋如此这般地说与自家师兄。
原本听说整治他的人是楚青檀,许念慈还不以为意,甚至觉得理所应该。可得知楚青檀出手是为晏归尘出头时,他立马坐不住了。
“楚青檀在搞什么鬼?”
前几天才把晏归尘从他这处抱回去,如今又为了给晏归尘出头惩罚了他的师弟?
第二天,许念慈带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师弟,亲自去了楚青檀的住处。
这日难得出了太阳,灿烂的日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许念慈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的不愉。他跨进沐云轩的大门,一眼就看到正拿着扫帚在门口扫雪的晏归尘。
“楚青檀呢?”
晏归尘在这两人手里都受过不少磨磋,见他们气势汹汹进来,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扫帚。
聂文远捂住头上的帽子,指着晏归尘叫道:“师兄,就是他!”
“闭嘴!”许念慈不耐,“还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谁是晏归尘。”
他一看见晏归尘那张脸就觉得心烦,但他还记得自己今天到沐云轩的目的,他可不是来找晏归尘麻烦的。
他径直走到晏归尘跟前:“楚青檀人呢?”
晏归尘摇摇头,许念慈不耐:“问你话,聋了还是哑了?回话!”
晏归尘抬眸看了他一眼,额前碎发扫过眉间,神态柔和恬静,偏又好看得不像话。
“不知道。”
不说那他就自己进去找。许念慈大步向前,肩膀故意狠狠撞开晏归尘。他生得结实,满身遒劲的肌肉,个头又高,像座小山一样,直接将晏归尘撞了个踉跄。
晏归尘摇摇晃晃稳住身形,蹙眉按了按被撞到的右肩,他的右手之前在戒律堂伤得很严重,如今还在将养,方才那下似乎撞到了要紧处,疼得厉害。
楚青檀听见声音走到屋外,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语气顿时凉了下来:“许师兄清早前来,有何贵干?”
许念慈原本是很生气的,可对上楚青檀,那气又不太能发得出来。于是就事论事,大手将身旁的聂文远往他跟前一推:“昨日之事我都听说了,你让人打了我的师弟,总该给我一个理由。莫不是真如他们所说,你是在为那小杂种出头?”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楚青檀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他“唰”地展开手中折扇,随意扇了两下:“许师兄怕是说反了吧?分明是你的师弟让人打了我的师弟才对。”
许念慈一听就火了:“如此说来,你当真要袒护那小杂种?”
楚青檀“啧”了声:“我不过是教训一个弟子,何来袒护之说,许师兄可不要胡说。难道只许你的师弟越俎代庖,却不许我除邪惩恶?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许念慈是偏心,但这心到底偏向哪边,却是不好说。今日之事若是换了个人,他早把人押入戒律堂惩处了,哪还会有心思在这里掰扯。
两人的关系好了许多年,聂文远是知道的,唯恐许念慈被策反,他连忙道:“师兄,那小杂种可是连我的头发都尽数削去了,若非有人撑腰,他哪里有这胆子!师兄可要为我做主,严惩小杂种!”
许念慈被他闹得头疼,呵道:“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