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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海拼图（第1页）

锈海拼图

——正文——

林深的机械腕表在23:17分停了。

表盘玻璃凝着层盐霜，分针卡在「平安夜」与「凶案现场」的罅隙里。他半跪在远星号底舱渗水的铁板上，勘验灯扫过渔网中蜷曲的人体时，某种深褐色的锈正从死者指缝爬向警徽。

"创口边缘呈现珊瑚状钙化。"沈昭的乳胶手套切开尸块腐肉，手术刀尖挑起块青铜镜残片。防毒面具後的呼吸声突然凝滞——镜面折射的冷光正将林深警号「0319」烙在渗水舱壁上，如同某种古老的诅咒。

陈九斤的铜哨刺破轮机轰鸣。"九点钟方向！"老巡警的胶靴碾过满地藤壶，手电光束钉住舱壁三道抓痕。林深指腹抚过凹槽间距，二十年前「白鲸号」救生艇的挂鈎制式在记忆里浮出水面。那些被海蟑螂啃噬的童年噩梦中，母亲总攥着同款黄铜挂鈎。

「滴——」

童小满的讯息撞进林深腰间BP机：「西南风三级转西北风五级，倒计时27分。」改装GameBoy屏幕在黑客少女掌心泛着幽蓝，她正用《俄罗斯方块》解码舱室湿度变化曲线。当第17块L型积木落下时，尸臭突然有了形状。

林深解开西装第三颗纽扣，第六个物证袋迎向通风口。1999年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丶尸胺与某种檀腥涌入袋口，这让他想起母亲被劫持那天的咸腥——绑匪袖口混着血锈与龙涎香的死亡气息。腕表齿轮突然发出蜂鸣，表盘逆向转动三格。

"不是七具。"沈昭的银质解剖刀挑开尸块下颌，"舌骨嵌着第七块镜片。"刀柄雕着的白鲸纹饰映出林深瞳孔——那是1997年沉船案的法医遗物。解剖台边缘的老式录音机忽然自动倒带，变调男声混着浪涛声渗出扬声器：「。。。白鲸归港时，镜子会说话。。。」

陈九斤的铜制船票擦过尸块断肢，1978年的油墨在血污中显出一串压痕密码。老巡警的渔谣卡在喉头，他认出这是「镜盟」走私船的仓位暗码。底舱某处传来铁链拖拽声，像是生锈的时光在绞动什麽脏器。

林深削苹果的警用匕首顿在半空。果皮螺旋垂落，在污水里拼出白鲸尾鳍的形状。当他用刀尖挑起果皮时，童小满的GameBoy突然爆出刺耳蜂鸣——尸块腹腔的温度曲线竟与雾港每日潮汐涨落完全同步。

"涨潮了。"沈昭扯开解剖台下的防水布，二十年前的尸检报告复印件被浪涌打湿。当林深看清「1997。12。24」的沉船坐标时，远星号突然剧烈倾斜。沈昭的银刀插进舱壁裂缝，刀身震颤着投出诡异光斑：那是由七块尸骸方位重构的白鲸号龙骨结构图。

童小满咬断发绳，黑客辫子散成数据瀑布：「三分钟後底舱淹没。」她的改装扫描仪掠过青铜镜片，DOS界面突然跳出个闪烁的「鲸」字。1999年的平安夜正在腐烂，而某种比锈蚀更古老的阴谋刚完成第一块拼图。

林深攥紧物证袋深吸一口死亡，机械腕表的玻璃表盘「咔」地裂开。当咸涩海雾漫过他警号时，二十年前母亲坠海前最後的耳语突然清晰：「阿深，镜子都是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