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尘未说话,转身走向门口,侍女问他有何吩咐,他只说叫泽生来。他对泽生说了几句,泽生便走了。
不多时,敲门声响,泽生递进了一个小食盒。冷逸尘回到桌前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热粥丶几个小包子和一碟精致的小菜。
他将食物摆好,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这是我的侍卫从中厨找来的,还热着,放心吃。”
一句“抱歉”反倒让叶岚有些不好意思,对他礼貌性的微笑致谢。
冷逸尘未说什麽,又回到了书案前拿来书卷。
叶岚心中感叹,这婚礼简直是受罪,要个吃食也如此这般,像做贼似的。在人家屋檐下,客随主便吧。
她吃了两个小包子丶又喝了半碗粥後胃部舒服了许多。见冷逸尘依旧读书,她便自顾自的躺到了床上。
叶岚看着那对龙凤花烛,烛光悠悠晃动。她听人说洞房花烛夜,花烛燃尽才算美满。
可这花烛粗壮的像棵小树一样,燃一夜也未必能燃尽。不过都是美好的寓意罢了,她又不需要。
她扭头看了看冷逸尘,这桩婚姻,他也是身不由己吧。若可以,谁不愿找个心悦之人携手白头呢?而她与他,今晚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後便要捆绑一生。
一生啊,是多麽漫长!
叶岚眼皮发沉。头上的金饰也沉沉的,她一根根慢慢拆掉,拆着拆着便去见了周公。
她着实是累了,竟是一夜无梦。
当她听见开门声时,外面天还黑着,花烛还有两寸多长,身上也不知什麽时候多了条被子。
她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可忽觉被子在动。她睁眼睛一看,吓得一身冷汗,立即坐了起来。
只见冷逸尘正站在床边,右手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左手捏着一只死老鼠,老鼠血滴到了床褥上。叶岚心中骇然:这是什麽妖术?
冷逸尘见她惊恐,简单解释:“会有嬷嬷来查。”。
叶岚明白过来其中缘由,不觉两颊发烫。想到那老鼠,只觉这床榻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她起身站到门口看着外面,黎明前的天又黑又这冷,天角挂着几颗疏星,衬得这宫殿无比安静。
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待到了星河渐没,日轮东升。
密集而击的末更声响起的时候,叶岚唤了侍女进来。一群侍女鱼贯而入丶各司其职。她们没想到新婚夫妇俩个会起的如此早,脸上都还带着些倦意。
待叶岚更衣梳妆毕,这寝殿也被收拾了一番。侍女们退下後,另有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侍女行礼:“问王妃安,这是解乏祛痛的汤药,是皇後娘娘特地为您准备的,请您服用。”
叶岚并不需要,也不想大早起就来碗苦苦的药喝。但为了不露破绽,便想端过来喝掉。
不料冷逸尘在她之前端起了药碗,放到了桌上:“这药太烫了,放凉再喝,你出去吧。”
侍女显然有些为难。冷逸尘冷声说道:“出去。”
那侍女只得退下。她走後,冷逸尘便将药从後窗倒了。叶岚很是感激的看着他,才发觉他已换了一身蓝里红衫,和她的衣服倒是很搭,应该是司礼官一起准备的。
接下来拜公婆丶见亲戚,一切还算顺利。只是有一点,叶岚不解:冷逸尘似乎对这祁宫里的一切都是淡淡的。
当叶岚了解了祁宫的状况後,便觉得他应当是个幸福的人,最起码亲情是完整的。父亲丶母亲丶姐姐,都是那麽关心他丶爱护他。
但是,冷逸尘面对父母对他们的殷切嘱托,只淡淡称是;面对亲朋对他的祝福,他亦只淡淡道谢。仿佛任何事都激荡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他的这种态度,是对这桩婚事的消极抵抗吗?若他心中不愿,他为什麽又对自己处处维护?人後之事不消说,人前亦是,虽不着痕迹,但是叶岚能感受得到。
叶岚一时也想不明白,也许是他觉得她同样无辜吧,在可怜她吧。
除夕夜,阖宫宴饮。冷逸尘却着人收拾东西,明日搬回崇宁王府。
皇後得知此事,单独叫了冷逸尘,不悦的说道:“怎的这样着急?在宫里多住几日再走。”
“军务繁忙。已耽误了好些时日。”
“大过年的,又是新婚。有些事不急于这一时。”
冷逸尘用朝政军务来推脱:“边关要务,不得怠慢。”
皇後也无甚话说。此时北方边境不稳,冷逸尘对此事如此上心,她也不能多做阻拦,无奈道:“初一祭拜先祖,初二有宫宴,初三再回去吧。
冷逸尘行礼告退。
皇後眼里微微发酸:她为这孩子付出了多少?此中艰难辛苦,他不知道。
即便是这後位,都是为了他的将来铺路,但这孩子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但还好大局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既然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不能由着这孩子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