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喝了一小口品了品,赞叹道:“人间极品,这段时间都没饮酒了,我大约是忘了还有忘忧水这个东西了。”
“你身子不好,要少饮一些,头疾怎麽样了?”
“时好时坏,你怎麽样?”这番对话,让暖暖到觉得他们之间,竟如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叶皓饮了一盏,感叹道:“每日紧紧张张,没有一刻闲暇,依我这副德行,坐在这个位置上真是有愧,若没有三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记得你是为了什麽要紧的事,为了什麽来着?我不记得了……”
暖暖只记得她是因为叶皓曾经说过“我要得到权利,登上那个位置”,而改了遗照,可却记不清是为了什麽。虽然记不得了,但是她为了他这句话竟然如此逆天而行,想必背後的事情一定比天还重要。
叶皓擡头看了她一眼,这麽重要的是她竟然不记得了,不由得微微皱眉头:“是,为秦羽和长右山,在这个位置上会我才有能力为他们报仇。”
暖暖敲了敲头,说道:“秦羽是谁?长右山在哪里?他们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非常重要,秦羽是我的侍卫,因护我而死;长右山是我的师门,我还有个师弟……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学的剑术就是长右山剑法。”
“我没有印象,我的剑术……难道我也是在长右山学的?”
“不是,是我师……”话到了嘴边叶皓还是犹豫了,这些事硬塞给她,只怕会让她更加痛苦,于是改口道:“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暖暖很失望,叹息道:“你们都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可我的过去是什麽?你知道这种感受吗?所有人都能说出我以前做了什麽,去过哪里,可我却一点也没有印象。这种感觉真的很痛苦,我只能不去想它,让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这样倒也不错,知道的越少烦恼越少。”
二人说完碰了一下盏,各自一饮而尽。
暖暖想起画眉的事,说道:“我还真有两件事求你。”
“什麽求不求的,说吧。”
“画眉和那日接应你的卫尉肖云平情投意合,还请你下旨赐婚。”
“可以……肖云平为人忠诚正直丶有胆有识,是个好归宿。”
“第二件,我想解了舒雁的身契。”
“我早就说过,她二人既然跟着你,一切你说了算,怎麽,舒雁也有了人家?”
暖暖摇摇头:“她也是个死心眼,只说要跟我一辈子,我说让他跟了你,可把她吓坏了,哥,你说她怎麽就看不上你。”
“感情这事,不能强求,她本是我母妃给我安排的人,我一直不愿意,正好,她也不愿意。”
很快一坛酒见底了,有中官进来掌灯。
暖暖看着透过窗子月华,被烛光赶了出去,说道:“还有酒吗?我想去外面看着月亮喝。”
“我就两坛,喝完就没了。”
“小气,你想要什麽样的美酒都有,偏偏舍不着这两坛。”
“也罢,难得有这样的兴致!”叶皓便将另一坛酒也搬了出来。
二人持盏而出,于台阶上坐下,望月而饮。
“好久没擡头看看月光了,这大殿的屋顶太高,不然可以上去喝。”叶皓看着屋顶,想着以他的功夫应该是上不去的。
“这不是在王府,也不是在哥哥家,你现在是帝王,注意些形象……你为什麽不让哥哥一家回去住?还赐了新宅子?”
“不让三哥回去,是因为我真的太需要他了,我之前的种种行径,在一部分朝臣看来的确是难当大任,有三哥在能稳住朝堂,我才能放手去做其它的事情;不让三嫂回去,是因为杜兰芳。”
“杜兰芳……杜兰芳是谁?”
“三哥的侧室。”
“什麽?侧室?”暖暖
“对,三哥当年假意与杜家合作,娶了杜卫的侄女杜兰芳为侧妃,可其中伤害最大的是三嫂。杜兰芳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是会留下痕迹,我不想这些痕迹再伤害他们一遍,那就把一切痕迹都抹掉。”
“杜兰芳真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嫂嫂不是不能容人之人,她若是能安分守己,嫂嫂怎麽会执意离京,你又怎麽会……”叶皓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赶紧喝了一口酒打住。
暖暖追问:“我会怎样?”
“没什麽……”
“今日姐姐还说呢,你什麽时候立後呢?”
叶皓苦笑了一声,顺势靠在台阶上,用一只胳膊撑住身体,一只胳膊将腰间的玉坠摘下,举过头顶,说道:“大概不会了,有它陪着就足够了。”
“锦瑟”二字在暖暖脑中浮现出来,有些事情渐渐清晰起来,她记得锦瑟投靠了杜家,可又不像是投靠了杜家,她问道:“是锦瑟?她在哪儿?”
“死了……”叶皓平淡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悲哀:“宫变的前一夜,翠微楼大火,人们在火场里找到两具遗骸和这个玉坠,这是当年我在洪汝河上赠予锦瑟的。”
说着他的眼泪滑落,拿起酒坛大口地喝了起来。
暖暖夺过酒坛:“你慢些……”
叶皓仰头望天,试图将泪水收回:“我想,那把火应该是锦瑟故意放的,拖住了杜纯之……我对她说了那样的狠话,她还是用命帮了我,可我甚至都没有办法为她悲伤。如果能重来一次,软语认错也好丶强取豪夺也好,我一定会让她留在我身边。”
听到这里,暖暖的心忽然很痛很痛,像被突然挖掉一块似的,仿佛失去爱人的就是她自己一般,眼泪竟不住地涌出,可是这是为什麽?她也不深追,自顾自地宣泄着情绪。
最後,暖暖抱着酒坛靠着叶皓的腿睡着了。
叶皓的理智告诉他再不可如暖暖一般,如此放纵自己的情绪。
他将玉坠挂在腰间,命人用肩舆将暖暖送回了金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