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甚是委屈。这几个月来发生了这麽多事,让她难免事事都往坏处想。
冷逸尘不知所措:“我怕你担心……”
“没有你的消息我会更担心!我不知你在什麽地方,不知道你会不会出什麽事情。整日的胡思乱想,闭眼全是噩梦,而我却什麽也做不了……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你一路奔波辛苦,不该朝你发脾气。可是我就是不开心丶不高兴,你这样说走就走丶说回就回,什麽都不让我知道。”
她一股脑将委屈全部说出,说完背过身去,泪如泉涌,心中疼痛。
“是我不好,没顾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以後不会这样了……不要生气,好不好?”冷逸尘说着要将她揽进怀中。
她不从,他便用了些力道:“是我不好,让夫人受委屈了,该打。以後我的行程一定如实报备给夫人。”
叶岚伏在他的肩头哭了一会後觉得好了许多,便收了情绪。
冷逸尘为她擦干泪痕,说道:“不哭了,安如应该今日也到,她若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身後无依……”叶岚还未说完,便後悔了:他待她如此,她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伤他。
冷逸尘被这句话刺痛:他本以为他已经成为了她的依靠,可她并没有将他当成依靠。
但是他掩饰了心痛,说道:“先尝尝这个,杏干能保存到这个时节已是很不容易了。”
叶岚也感受到了冷逸尘的语气变化,知道话说重了,但她又不放不下面子去道歉,便拿过一枚杏干吃了。
叶岚转了话题:“我想上城墙上去等安如,那里看得远。”
虽然冷逸尘说了这大营中她去哪里都可以,但她不能坏了规矩,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她活动的范围都是远离军士的地方。
城墙上日夜有军士驻守,所以她一次也没上去过。
冷逸尘点头,起身带她去。
叶岚主动伸手拉上了他的手。她感受到冷逸尘的手颤动了一下,接着又感觉到手被紧紧握住。
他们站到城墙上,沿着城墙一直向西走,向关内看是邻闾城,向关外看则是大片的山地,几无人烟。
叶岚摸着城墙粗粝的石条,每一块都见证过历史,她感慨道:“始皇当年振长策御宇内丶执敲扑鞭笞天下,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长城就是修到了这里吧。”
“不是,秦长城自临姚修到了辽东。这几百年来,匈奴不断南侵,中原丢了大片土地,如今也只暂时以临闾关为界。”
叶岚看着这片山河:燕国的将士曾仰望过她头上的天空,秦国的铁骑也曾踏过她脚下的土地。这山河端然常在,恩怨是非都是人事罢了!在霸图残照之中,又留下了多少人的叹息。
登高望远,叶岚的心也开阔了起来,她与冷逸尘这点矛盾在这山河跟前,又算得了什麽。
太阳已偏西了,燕子在天空中盘旋集结,过几日就要南飞了。“燕子又要走了……”叶岚说完悄悄看了一眼冷逸尘,诚心诚意又漫不经心的说:“……对不起。”
这前後的突然转折让冷逸尘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心中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後,才知她在向他道歉。
可他怎麽舍得她低头,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是我做的不好。”
叶岚转向关内眺望,一行车马出现在路上。“是安如来了,我去接她。”说罢提着衣摆快步下了城楼朝着大营门口走去。
车马停下,安如下车,向叶岚和冷逸尘跪拜行礼。
叶岚忙扶起她,说道:“姑姑,你终于来了。”
安如看着叶岚丶摸着她的手,不由得皱了皱眉。
冷逸尘将叶岚他们送到山海居门口,说道:“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回来晚些,不用等我了。”
他知她主仆二人许久未见,定要说些体己话,他不便相扰。
叶岚心思都在安如身上,什麽也没说,由他去了。
待安如沐浴更衣後,拉着叶岚的手问道:“公主怎麽清减了这麽多?皮肤这般黯淡,手上怎麽还生了这麽多老茧?指甲也不染了,还剪的这样短……可是那崇宁王待公主不好?”
叶岚这才明白安如见她时为何皱眉,她现在哪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子。
叶岚解释:“没有。我每日要骑马丶练剑,有好多事情要做。染甲丶护肤这些事情太耗时了,梧桐丶秋雨她们又不擅长这些,所以就疏忽了。”
“奴婢真是後悔,当初公主离京时就应该一起跟来。云琴也是个没心的,说走便走,全然不想着公主。”
“我本以为很快就会回去,没想到会出来这麽久。云琴,是我让她走的。”
安如嗔怪道:“公主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又看了一圈卧房,陈列简单丶无甚装饰,不满的说道:“住处这般狭小寒素,真是难为公主了。下车时看着公主衣衫丶发饰都这般简单素净,真是心中难受。若娘娘的在天有灵,看见公主受这般委屈,心里该多难受。”
安如提起叶岚的母亲宋春霏来,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叶岚亦红了眼圈,安慰到:“姑姑,我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般可怜了。我没穿华丽的衣服没带复杂的首饰,是因为这里是边境丶是军营,不能太引人注意。我现在这样就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母亲会为我欣慰的。姑姑不要伤心了,以後有姑姑在,姑姑来为我安排。”
安如这才欣慰的拍了拍叶岚的手。
也许是昨日太累了,也许是冷逸尘和安如都在她身边,叶岚心中安定,一夜安眠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