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午饭在正午,很难得的是小辈居然只有她到了,更难得的是,她前脚才在阿姨哪儿听到消息,後脚就被奶奶塞了两张银行卡,让她把其中一张送到一个地方。
夏知惜下午还约了迟晚,她犹豫片刻,还是发消息给她,问她能不能陪她过去。
她才把事情经过发给迟晚,对方的消息就像泄洪似的呜嗡嗡一股脑过来了。
夏知惜看着和以前不二般刷屏的话,眼睛给晃得晕,她直当问她来不来。
迟晚这才消停,发了个来,让夏知惜等她一会。
浔南明成区,堆着一片高矮不同的矮楼,装修不规整的楼宇,放眼看去像上些年纪的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这麽片地,黏连的一处楼外都立着用铁架定住的标牌,标牌上印着号码和广告,大多都是房屋出租以及补习班招生。
这些矮楼都上了年纪,基本没有内置电梯,通行的楼梯高度很低,楼道一层通行的人多,总是湿乎乎的,被十几人每天来回踏过,瞧着黑黝而肮脏。
夏知惜沿着逼仄的楼道向上,按着给的楼层号走到三楼,又慢慢从刷着绿色油漆的一块块木质门板前头经过,找着她要去那间屋子。
她要找的屋子离那唯一的楼梯挺近,她没多久就找着了。
夏知惜边把放衣服口袋里的两张银行卡拿出来,边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响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微低的女声:“谁?”
夏知惜提了点声:“程知语,是我。”
里头沉默几秒,紧接着门被打开,门内的人很谨慎地开了一条缝。
隔着门缝望出来那只眼睛,在瞥见夏知惜脸的时候,像猜想真被证实,感到错愕而睁大。
程知语把门缝拉大,露出整张脸,程知语长得细眉大眼,打眼看着很清秀,染成栗色的卷发披着,带着几分明媚。
她皱着眉,臭着脸看着夏知惜,语气不太好:“你来做什麽?””
夏知惜还没说话。
门内那人又睇她一眼,面色厌烦,语气淡淡的:“还有我改名了,程语。”
夏知惜张了张唇,有些愕然,她顿了下,应了一声噢。
“奶奶让我来给你送压岁钱,”她把手里的卡往程语面前递,话语很不明显地顿了下:“还有零用钱。”
程语看着眼前的两张银行卡,非但没去接,还讽笑了一声:“两张卡?”
夏知惜清楚她这话的含义,她纯当听不懂,点了点头:“嗯。”
夏知惜这干脆的应话,反而让一直面色不善,刺猬般防御的程语抽了下嘴角。
像是第一次发现夏知惜面皮也是厚的。
“让你送东西你真来,”程语像是笑话她没有耻辱心:“给讨厌透你的人送钱,你不觉着恶心?”
夏知惜眨了下眼,真的有点茫然了:“啊?”
她又顿了下:“哦,好。”
程语要是看不懂她那神色,那真是白比她大半岁:“哦什麽,你没听懂话吗?”
夏知惜沉吟了一会:“我虽然也不喜欢你,但也不讨厌,送东西没什麽吧,而且你住这,也是因为艺考要省钱?”
“你钢琴弹那麽好,要是因为钱这点事,上不了中央音院,不会可惜吗?”
这串话,像是挖人指甲戳肉,门内那人咬着牙骂:“谁稀罕要知道你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上不了中央音院又和你有什麽干系,要你来可怜!”
她说着就要把门关上,夏知惜撑了下门,两人一里一外僵持住,劣质的木门在两人的使劲下,发出脆弱不堪的吱咿声。
夏知惜费劲地把银行卡往门缝塞:“只能算借你的,你得还。”
程语鼻息重了些,她瞪着银行卡,像是想一口咬碎它,再随手往围栏外扬,让这东西落进外面堆积的垃圾里。
但过了一会,她压着门的力道渐渐松了,伸手接过夏知惜手里的银行卡:“哪张你的?”
夏知惜思考了一会:“尾号075?”
“行。”
因为对方不再关门,夏知惜也收回抵住门的手。
两人之间的交流其实也挺少,除去以前同校的两年会偶遇,交际只剩每年在餐桌上沉默地吃几顿饭。
两人间也没什麽能说的,毕竟真要聊,那就都是上一辈人的一地鸡毛。
程语看了夏知惜一眼,拿着银行卡的左手垂下说:“你走吧,光看你站在这走廊都眼疼。”
“一点都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