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对面淅淅索索一阵,另一道温和略带沙哑的女声传来:“小惜哦,你俩吃什麽陷的饺子?外婆顺便做些芋饺,你问那小孩吃得不吃得。”
一边传出道精气神很足的男声:“那小孩吃得吧,带他俩的时候你做过,那孩子吃两碗呢。”
“嗐,臭老头子,你别瞎说,就你现在这记性,能记着些什麽呢,别给人小孩口味记错了,大过年要是没给人吃好,我削你。”
没有人回话。
夏知惜瞧过去,就见沈谕瑾目光有些出神地盯着摆在茶几上的手机。
夏知惜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下,沈谕瑾才回神,点了点头说:“能吃的。”
夏知惜重复道:“他说他能吃的,外公没记错。”
“我就说吧,我记性好着呢。”
“好个屁啊,你上回没记起锦瑟那小子分手,提人名字,还问最近感情怎样,给他惹哭了都!”
纪外公显然没了理,老大把年纪了,还把自个孙儿惹哭了,一个老大年纪了,还能这麽给惹哭,两个都是没谁了。
纪外公嘀嘀咕咕的:“那是那小子心灵脆弱,再说了,就红个眼眶算什麽哭!”
徐外婆理都不带理,对着他喊:“去去去,边儿去。”
而後老人家,又语气十分祥和地和两个小辈对了对想吃的菜,一通电话打了近半小时才挂断。
夏知惜挂断电话後,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外公外婆其实感情很好的。”
沈谕瑾笑了下,神色懒洋洋,桃花眼中却满是柔和的笑:“我知道。”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外出的大人这才提着一堆东西,开门回家。
两个小的听到这动静,都过去玄关帮忙提东西,等把东西都提进来後,两个老人又拉着沈谕瑾瞧了老半天,连连点头,夸他真是越长越俊了,也更高了。还感慨,以前也就比夏知惜高那麽小半寸,现在是个大少年咯。
沈谕瑾站着比屋里所有人都高些,被老人家格外亲近地拉住摸着手拍手臂的时候,有一瞬,却无措得像个不知如何相处的小孩,像是少有长辈这般对他。
但他的无措没得很快,几秒又是那待人待事,得心应手的样子。
他对老人家的问话都回得简短直接。
纪外公显然很满意,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眯眯问:“孩子,会下象棋吗?”
沈谕瑾微低头正要回答,夏知惜咻地窜了过来说:“他不会!”
沈谕瑾微顿,看过去。
纪外公还没接着说什麽,一旁的撸小羊撸得笑容满面的徐外婆拍了下纪外公:“下下下,下什麽下,就你那臭棋品,别给人小孩吓着。进厨房帮忙!”
纪外公摸了摸被拍过的手臂,嘀咕着‘他棋品可好着呢。’,不情不愿地跟进了厨房。
夏知惜瞅了眼厨房,三位长辈都在厨房挤着,忙忙碌碌的,用不上他们俩小的。她拉着沈谕瑾往起居室走。
两人在起居室最边上的飘窗前的地毯上落座。
想来这儿离厨房特远,夏知惜这才放心地凑近沈谕瑾,悄悄说:“我外公想和你下棋,你就说不会,那老头喜欢下棋,但是下得很菜,还喜欢赖棋,就是个老顽固。”
“他之前赖棋,每回赖棋都答应棋友给人写字,结果欠了人五十多张,他棋友来要的时候,他一张都没写。他那天饭都没吃写了一天,被我外婆嘀咕死了,後来我外婆天天喊他赖棋仙人,给他气死了。他就不和别人下棋了,只霍霍我们这些小辈,噢,对,他最喜欢和纪锦声下棋了,因为和他下,他都不用赖棋。”
“这回过年没有纪锦声在,你记着离我外公远点,最好贴在我旁边,他要是悄悄问了,我就给你把他拉开。”
今日天气适宜,冬日早晨的阳光透过飘窗上的窗帘斜射而入,把少女的面庞圈出柔和的弧线,那双望来的澄澈的眼睛,如茶盏中清澈能映物的茶水般,通透而静谧,被微光映亮,漂亮得不可思议。
两人靠着飘窗,隔着一掌的距离,小声说着话,冬日舒适的慵懒氛围,散在地暖烘热的空气中,绕着他们。
夏知惜正说着,身边的人,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她瞅过去,就见少年支着只腿,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手腕微弯,靠着飘窗睨过来,背後的微光将他蓬松的黑发照出一圈毛绒边。
沈谕瑾弯着眼睛,眼中带着些促狭说:“你要保护我?”
夏知惜这才觉着,自己的话有些不过脑,她在少年的眼神中,微微往後退了些,抿着唇,面颊微热。
她眨了眨眼,瞥见他眼中的戏谑,又有些不满说:“对啊,怎麽不行吗?”
沈谕瑾微怔,而後又笑开:“没有,当然可以,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麽保证你外公,不打算和你下棋?”
夏知惜愣住,满面‘对哦,还有这事。’
沈谕瑾没忍住笑了一声。
夏知惜又瞅他一眼,慢吞吞说:“我觉着,只要我外公不是太闲,他都不会打算和我下棋的。”
沈谕瑾噢了一声,满脸愿闻其详。
夏知惜有些得意地翘着嘴角:“因为小辈里,我棋下得最好,我外公才不想丢他的老脸,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必要时,我可以喊外婆啊,外婆会护着我的。”
沈谕瑾点点头:“这样啊,那…”
沈谕瑾嗓音微顿,夏知惜疑惑地看过去。
沈谕瑾不知何时,把脸搭上撑着腿的右手手背上,脸微侧着看她,这个角度,少年的眼尾自然上挑,神态像只慵懒的狐狸,他嗓音微低缓慢地说:“那就拜托你保护我了,大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