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也许是长时间的安静,又或是浔南潮冷的风吹得她耳鼻通红,夏知惜出声的时候,声音不小心带着些阻塞。
对面的呼吸声像是停了下,而後又若无其事聊着:“吃午饭了吗?”
夏知惜下意识把手机拿开些,屏幕亮起,她瞧了眼上方的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宴一已经放学了,通常这个点,他们几个已经到杨谢私厨了。
夏知惜:“还没有,你们到杨婆婆哪儿了?”
“是,”沈谕瑾好似顿了下,声音很低:“去看过朋友了?”
夏知惜轻轻呼了声气,白色的雾顺着空气,路过眼前缓慢地上升,她看着白雾慢慢消散,轻轻眨下眼‘嗯’了一声。
两头又一同静了几秒。
沈谕瑾喊了声夏知惜的名字,很突兀地问了句:“你知道泡芙压扁了为什麽不能吃?”
夏知惜微愣:“啊?”
沈谕瑾:“因为成了蝙蝠。”
夏知惜:“……”
夏知惜:“噗。”
夏知惜弯着眼睛:“你突然…”
“笑了就好。”
夏知惜一愣,听着那很轻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对面那人这时又喊了声她的名字说:“要十二点半了,你快去吃饭吧,挂了?”
夏知惜嗯了一声,听筒却贴着耳朵没拿开。
对面那人却也没挂电话,夏知惜听着对面的呼吸声,很轻很浅地从听筒中传来,一直压着的,很少的倾诉的想法突然冒出来,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喊了声沈谕瑾的名字。
“嗯?”
夏知惜握着手机的手,往里很用力地握了下,嗫喏几秒,在对面等待般的安静里,缓缓出声:“其实,我和你说的,来浔南看望的去年过世的玩伴…是一只小狗。”
沈谕瑾很轻地‘嗯’了一声,示意夏知惜慢慢讲,他在听,也会一直听她说。
“它是只拉布拉多犬,叫小顺,毛像金麦一样,那个孩子因为流浪过的关系,瞎了一只眼。”
“我和它第一回见的时候,它差点给狗肉贩子抓走,我花了一百块重新买回来。它因为害怕,还咬了我一口,”她说着笑了下:“可能是我哭得太惨,它後来愧疚得一直舔我的脸。”
“那孩子其实是近郊一处流浪收养站养着的,我家不适合养狗,我就时常过去看它,一来二回,它对我可亲近了,我也亲近它。收养站的婆婆总和我说,很难得它这麽亲人。”
宴海午时气温为7℃,不算太低,但天气很阴,学校在一周前允许学生穿自己的衣服,沈谕瑾穿着白色棉服,黑色高领羊绒衫,黑色长裤肤色衬得冷白,他静静站在杨谢私厨长亭边上的观赏树旁,垂着眼安静地听着对面少女轻缓的声音。
刺冷的寒风把少年的手掌指节和耳朵冻得发红,他却没什麽感觉地立着,面色平静认真地倾听着。
而下一刻,沈谕瑾垂着的眼睫猛地一颤,只听少女较平日,低很多的嗓音,像冬日湖面般,淡然而平静,从听筒中夹着细微的失真传来。
她说:“去年的今天,我其实差点死了。”
後面,少女好似又说了些什麽,沈谕瑾却像被冷风呛了眼睛,脑中混沌一秒,喉结轻滚,声音像挤出来的:“你说什麽?”
夏知惜一顿:“我说,不过也说不准。”
沈谕瑾轻咳一声,唇角很紧地抿了下,音色很轻:“为什麽?”
夏知惜瞧着洒满冬日阳光的街道,神色微怔。
为什麽,因为她觉得不会的,最起码没那麽快。
“因为小顺被捅後,警察就到了,就差一点点。”夏知惜声音飘远:“小顺是为了保护我,才死掉的。”
“要是当时我能动就好了,小顺就不会死。”
沈谕瑾听着少女这宛如喃喃又肯定般的话,心下一颤,他尽量平和,像是声音太重就会触伤什麽:“夏知惜,这不怪你,错的不是你。”
夏知惜笑了下,又像没有笑:“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的,何阿姨,身边的人,都是这麽和我说的。那个罪犯最後也判了枪决。”
夏知惜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沙哑的叹息:“救助站的婆婆说,小顺大概才八岁,我才陪了它两年。”
少女很轻地呢喃:“我只是,好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