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眉头一跳,看向钟霓,“点解?”(点解:为什麽)
何叔轻轻扫了下钟霓的後脑勺,“阿霓,帮我把那个资料看一下,最近事多,我忙不过来。”
钟霓腾地站起身,忽然问江月:“哪受伤了?”
“啊?”江月愣了愣,反应过来後,指了指耳朵,“白头佬一枪对着傅Sir耳朵开过去的吧?”
一枪对耳朵开过去,近距离情况下,会致使耳膜破裂。
昨晚,他什麽都没讲,而她居然什麽都没有发觉。
她冷下脸,握紧拳头。
是太舒服了,舒服到她感官都迟钝了,连他昨晚受伤都没发觉到。
四个小时後,程宇年回来了,一脸颓丧,进门就抱怨内部调查科那些冷血阿Sir,盘问手段简直是折磨他敏感的精神和幼小的心灵。
钟霓一脚踢了下程宇年屁股下的椅子,端来一杯水重重地放在他面前。程宇年一懵,看看江月,得不到解答,再看钟霓,“搞什麽啊?”
“傅时津呢?”
不是问他,他松口气,端起杯子要喝口水时,钟霓一巴掌拍到桌上,吓了他一跳。程宇年梗着脖子,“钟霓,你搞什麽啊?你吓到我!”昨夜被一枪吓得够呛,今天被内部调查科那些冷面阿Sir折磨的够呛,还要忍受钟霓恐吓?
江月笑了一声:“你讲啦,人家要找傅Sir,你讲完再喝水啦,人命关天。”
“三楼啦,露台广场。”程宇年拉住钟霓的胳膊,“你现在要去找他?嗱,我先提醒你啊,内部调查科那些混蛋,我讲是我开枪,没人信,他们一问再问,兜兜转转,无非只要我吐出开枪的人是傅Sir,才肯信我的话。傅Sir看起来冷冰冰,我是看不懂,但正常人,被内部调查科那些混蛋这麽搞,一定火到爆啊。”
程宇年已经火到爆了。
*
西九龙警署三楼露台广场。
傅时津站在护栏边,接过张家诚递过来的万宝路,抵在唇间磨了两下才叼住,微风阵阵,需背过身才可点火。
“廉署那边暂时没消息,我估计够呛。”
“差佬办事讲证据,现在证据坐实了,想要放他出来?可以啊,到时请记者放个新闻爆料,廉署担不住,一定不会放他出来。”傅时津口吻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他永远这麽平静。昨夜一枪差点击中他脑门,他都无波无澜,若不是手机里的短讯,张家诚恐怕永远都不会见到他难得露出的脆弱神情。
黑夜漫长,生命脆弱又孤寂,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
一截烟灰烧断,随风散了。
张家诚转过身,刚想讲话,瞥见Madam钟步步生风丶怒气冲冲走过来的模样,什麽话都不用再讲,先避开Madam钟才是上策。
傅时津侧过身,眼眸一擡,望见钟霓,她怒气冲冲,太明显。
他掐灭香烟,扔在脚下。
钟霓走到他身前,上下左右地打量他,目光定在他贴了药贴的耳廓上,怕还有哪里看不到的伤,于是,她伸手去拍他肩膀丶胸膛丶胳膊……
他躲躲闪闪,捉住她的手,“怎麽了?”沉眸,还想斥她一声,这里是警署,不是别的地方,但望见她发红的眼眶,什麽要斥她的话都该见鬼。
他软下嗓音,“怎麽了?”
“昨晚你做事啊?”
“嗯。”
“你受伤啊?”她厉声发问,简直把他当犯人对待。
傅时津静了几秒,如实回答:“嗯。”
“我是问你啊,你受伤啊,你不跟我讲。”
“我没事。”
傅时津看着她生气的模样,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你担心我?”
“废话。”是她老公哎,她怎可能不担心。
他偏过脸看向别处,唇角不受控制,微微笑起来,往身後栏杆靠上去,看她生气,看她担心,一颗心得到了满足。
原来,她会担心他的。
只是……这担心都不是属于陆钦南的。一瞬间地,满足坠入冰窖。
担心他,他还有脸笑?钟霓擡起手,握拳要朝他胸膛打下去时,最後却只轻轻落在他胸口衣襟上,揪住他衣服,许久後才松开,眼眶装不住她的泪,犹犹豫豫终于掉了下来。
他望住钟霓的泪眼,心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麽事情,触到了她不该碰到的地方。他伸手,擦掉她眼泪。
“钟霓……”他停在她泪眼朦胧的眼睛里,走不开了,接着,他发现钟霓的身子在发抖。
“傅时津,有危险的事情,你可不可以提前告知我?”她的手在发抖,讲话也在颤抖,她靠进他怀里,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
“我失去你半年,我不想再失去你。你知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