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阿易是大孩子了,爸爸可能保护不了你了,以後你要照顾好妈妈和弟弟知道吗?”
小盛易那会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什麽,哭着祈求他不要睡,可事与愿违,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已经瘦脱像的盛修明,开口,语气很轻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爸,我做到了。”
我有好好带着小时平安长大。
你放心吧。
十年没回到洺安,林知渝想过无数次再次回来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来参加盛易父亲丧礼。
宋芝兰和夏志城也来了,他们老了很多,但大概是心里有愧,没来找林知渝说话。
盛明修丧礼办得简单,只花了一天时间。
盛易公司事多,盛时马上要高考,丧礼结束几人没耽误立马啓程回了南沂。
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林知渝恍惚了一瞬。
如果不是看到了丧礼全过程,她真的很难想想,不到两天时间就完成了一个人的死亡。
因为实在病的太久,丧礼上来的亲戚都在笑,从小没见过的父亲的盛时也对他没有多大感情,偶尔还能和别人聊一句。
只有角落里的盛易一言不发。
回南沂的路上也是一直沉默。
晚上忙完,盛易坐在沙发上配林知渝看电视,仿佛没发生任何事。
今天看的还是那个电视剧,林知渝侧头望过去,男人看着和平时并没什麽不同,依旧表情淡淡的。
只有微怔的眼神出卖了他。
林知渝知道,现在的盛易在难过。
她轻轻靠过去,抱住他的肩膀,像当年他抱住她那样,抱住他,“阿易,难过了就哭出来吧。”
她说:“我不看你。”
盛易怔愣一瞬,眼泪总是在委屈的时候掉,这些年什麽打击他没经历过,母亲离开那会儿他也只是难过了几秒钟就迅速冷静下来给襁褓中的盛时喂奶粉。
他从来都没有难过的资格。
时间长了就让他觉得他无坚不摧到不会难过。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怎麽会没有感情呢。
那是陪了他整整十年的父亲。
是记忆里永远带着笑的父亲。
指尖颤抖着抓住衣袖,像是有把迟钝的刀在不断的切割心脏,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血流成河。
他的心脏,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月光下,男人竭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难过还是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啪嗒”一声,晶莹的泪珠滚落到了地毯上。
林知渝听到一向冷静坚强的人,这会儿声音都带着无力,仿佛轻轻一下就能把他打倒。
他说:“小渝,我只有你了。”
林知渝心脏发颤,她用力抱住他,像无数次他安慰她那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周围电视声熙熙攘攘,小姑娘声音温软中却带着力量。
盛易闭了闭眼睫,回抱住她。
因父亲的一句话,他强迫自己穿了十年坚不可摧的盔甲,可是今夜。
也再次因为他,丢盔卸甲,露出了柔软的血肉。
但和之前无数次受伤後不同,这次他被人小心又珍贵的推举了起来。
她轻轻告诉他。
阿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