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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折因果（第4页）

“在下的确拿不到切实的证据，不过，即使你承认你是，在下依旧会带你一同去解放区。党派于我而言并无意义，你们对我如何，对语青如何，想让我们的未来变得如何，才是真正的有意义。”谢青杰苦笑道，忽而，他话锋一转，“能想出如此手段束缚住我，倒也不难理解。毕竟，若是我站在你这个位置，谢语青暂且不提能否自由快乐地生活，甚至连完整的身体，都可能不复存在了吧。”

“但我还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嗯……还有对谢语青。”苏忆歌刻意放慢了脚步，一字一句，诚恳而认真。

谢青杰沉默了良久，失去焦距的目光如夜幕般披在苏忆歌身上。直至苏忆歌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谢青杰才缓缓开口。

“凌木诗，宋楷，江舟，小翠，直接或间接，都因在下而死，九夕也被在下刺伤。他们于你而言也很重要吧，所以，不必道歉。”

从未对谢青杰有指望的苏忆歌听到这一言，显然愣住了。

“你……？”

谢青杰趔趄一步，面露苦色。

“真奇怪啊，从你愿意以善者的身份，向我伸出援手开始，在下也开始站在你的角度去分析，逐渐考虑着你的情绪，会担心你愤怒，悲伤，绝望。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在下已将您视作了不可或缺的亲人。

在下自以为，在下找到了救赎与希望，但如今看来，每一步都是你的算计。可……在下又有什麽资格愤怒呢，因为你所在乎的，都是被在下亲手毁灭啊。”

“那当初的你，又是否想过会有这一天呢？”

苏忆歌的提问，依旧认真。

“想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青杰笑了。那笑声凄厉尖锐，分外刺耳。少年的肩膀不停颤抖，那些愤怒，悲伤，绝望，漂浮在空气中，拉成丝线，困住在场的每一个人。

终究，他还是支撑不住平静的面具，喷薄而出的情感如海般，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小姐，请离他远些。”

苏忆歌深吸一口气，还是点了头。她自知不能再激怒谢青杰，便是放慢脚步，落在谢青杰身後。

少女跟着衆人，一路向前。在此之间，大家都默契地不再言语。

擡眼，是零星的灯火，看来，他们有可以歇脚的地方了。

苏忆歌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酸涩。这是她第一次来解放区，却好像回到了久别未见的故乡。

为首的人将苏忆歌带至一平房内，让她稍待片刻。

很快，大门被推开，童兰披着风衣，胳膊里夹带着厚厚的文件袋，神情自若地走了进来。

“童兰姐！”苏忆歌眼前一亮。

“晚上好？这麽说吗？”童兰笑笑，“在将谢青杰移交给别人之前，我们还有话要对他讲，一起去吗？”

苏忆歌“嗯”了一声，自然地伴在童兰身侧。

是久违的安心，她想。或许，不仅仅是因为童兰，更是她终于挣脱了北平这座精致的牢笼，这里有她的组织，有她志同道合的同胞们，这次，真的是久别重逢了。

等下，这麽一想，她应童兰是不是应得太快了些？近乎是下意识……说到底，此事已基本落幕，她也没有再见谢青杰的必要了。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去便去吧。

她闭眼，认命般地往前走。

“在那家夥身上搜到枪了，兰姐。”盘着发的女子匆匆赶来，为童兰送上了枪。

童兰接过枪，在手里把玩了一番，随即收在枪包中。

“辛苦你，接下来就是我的时间了。”

童兰大步流星地向前迈出脚步，那道身影，蓦然跳入她的眼帘。

谢青杰垂着头，听闻脚步声，猛然擡头：“在下没心思和你们浪费时间，语青呢？”

苏忆歌警觉起来。谢青杰的实力不容小觑，他此刻四肢绷紧，显然是在为挣脱做准备。她也明白，谢青杰这种人，哪怕是以身入局，也绝对给自己留好了一定的後路。

“别着急，他在路上。倒是谢青杰先生，您觉得我眼熟吗？”童兰笑吟吟地抱着胸，打量着谢青杰。

“您是地下党？”

先前的他，倒不曾想到这个方向。

但如今，童兰出现在此处，那此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我的身份，和逮捕你的人一样。实话说，我们并非地下党，但在解放全国上，我们目标一致。并且，除苏忆歌外，地下党对我们的计划并不知情。”

“童兰，是你坑蒙拐骗的语青，对吗？”

谢青杰冷声质问。

“你可以说我骗人。不过骗的不是王妈，也不是你的好儿子，是地下党。他们可不知晓语青的身份，我说他是战争遗孤，他们都很照顾语青。那如果我说，他是汉奸的儿子，并且这个汉奸还活着呢？”童兰轻笑，“我不过是去了你家，为王妈点明生存现状，给她证据，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们已没有退路可言。至于谢青杰你，本就处于漩涡中心，你再如何聪明，处于孤立无援，又被多派势力裹挟的情况，试问，你从何逃脱呢？”

“王妈和谢语青，也绝不可能在没有你的情况下活下去，这是实话。我告诉了她。所以，我是在帮你，帮你们寻找新的生路。”童兰侧过脸，看着身後缓缓被推开的门，“你说对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