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常青跟在他身侧,如实道:“义兄同意了。”
李凭栏尚未说什麽,刘广石就迫不及待地发表意见:“那个死脑经!早这样不就好了?”
祝常青默了默,踢走脚下一粒石子,她的话都是讲给李凭栏听的:
“义兄需要一日的时间重整军队,只留下自愿随他入京的,後日清晨即可出发。”
“不行!”刘广石愤然拒绝,“士兵一个也不能少!”
然决定权并不在这个武夫手里,祝常青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只淡淡回道:
“刘大人,所谓好将胜千兵。”
刘广石闻言大怒,总觉得这话里有羞辱自己的意味在。
论官职,他是从五品卫镇抚,论身份,他压根看不起祝常青这个罪臣之後,岂容她这般和自己说话,气得急赤白脸:
“放肆!一介女流也敢妄言?本将说什麽你照做便是!”
祝常青早些年是见惯京中权臣的,刘将军的呵斥于她而言并无半分威慑,但自知身份不比从前,遂不想开罪了他,正要换副谦卑些的说辞。
却听。
“放肆。”
李凭栏淡漠的音色里透着叫人胆颤的冷厉。
同样两个字,分量却是天差地别。
刘广石吓得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登时噤若寒蝉。
李凭栏已忍他多时:“刘将军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此地可有你说话的份。”
两声清脆的掌掴,竟是刘广石毫不犹豫地自扇嘴巴,哆嗦道:“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李凭栏不为所动:“陛下亲派的招安使也敢拂逆,你是长了几颗脑袋?”
刘广石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双腿发软,恨不得直接跪倒在两人面前:“祝娘子,是小人猪油蒙了心,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刘大人言重。”
祝常青还是头一回见如此能屈能伸的武将。
李凭栏仗着身份把人吓唬了一番,祝常青却不好狐假虎威,一句话就将此事揭过,配合着演了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成效颇丰。
回去的一路,刘广石果然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到了军中,杜宸安已等候多时。
四人最终商定後日辰时出发,刘广石和吴双率兵快马先行,他们三人照旧马车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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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祝常青心中藏着事,卯时刚至就悠悠转醒,躺在特意为她腾出来的军帐中,辗转反侧。
李凭栏和杜宸安一大早就离了军,想是去查办州府官员了。
刘广石殷勤地来了她帐中问候两回,俨然将她也当作一尊活菩萨供着。
祝常青问他两位大人何时能回,刘广石一脸为难地说不知。
只好等着。
等到正午时分,等到夜幕低垂。
等得她心急如焚,几乎草木皆兵。
外头但凡有半点动静,都会惹得她急匆匆走出军帐,抓着路过的士兵问:“可是大人回来了?”
然而得到的回应无一不是茫然的摇头。
眼下就连亥时都过去大半,夜彻底深了。
兴许今夜他们二人就不回来了,祝常青想,反正她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思及此,她吹灭案上油灯,干脆地走出帐外,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个朝她跑来的士兵。
那士兵激动道:“祝小娘子,我正要找你呢,李大人和杜大人回来了!”
祝常青顿时大喜过望,提了衣裙,足下生风地往士兵所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