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裴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就支起琴,拿起琴弓,试了试音。
大家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才飘出几个音符,宋知音没听出什麽来,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可是闻裴之紧抿着唇,目光泛冷,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这把琴你们多久没有保养过了?”太惨了!闻裴之心疼的不自觉握紧拳头,冷冷的目光盯住眼前瑟瑟发抖的工作人员。
这把大提琴是从最近的城市的音乐厅里借来的,这里太偏远,几年也不会有人来开音乐会,所以库房里的乐器看起来很新,实际保养情况一塌糊涂。只要仔细观察,这把大提琴不仅琴身破损,琴弦也已经隐约出现了锈迹。
“对不起,我忘记了检查。”两位工作人员知道自己捅了娄子,战战兢兢,语气可怜。
“这麽好的琴,真的太惨,太可惜了。”
琴弦産生锈点其实很常见,虽然可以继续使用,但是对音色多少会有影响,这种影响外行其实听不太出来,但是对于闻裴之这种非常敏感的音乐家来说几乎是不能容忍的。
手指轻轻划过,闻裴之爱抚着琴身,喃喃低语。乐器就是演奏者的眼睛,没有它,演奏者只能被困在黑暗里,寸步难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闻裴之的助理乔恩上前与记者协调,“先不要拍了,等等看怎麽办。”
摄像暂时关闭了摄像机,乔恩工作了很多年,知道录像出来专业人士肯定能听出来音色有异,一些好事者或者同行难免拿出来做文章,闻裴之不在意这些恶意的评论,但是公司总要处理这些麻烦事。
也很头疼。
记得有一次国外巡演,音乐厅忽然断电,表演足足暂停了十来分钟,通电後闻裴之在观衆的掌声下表演继续,结束後又两次返场,整场演出最终完美落幕,签售环节也没有人提出异议,国外的报道和乐评人的评价都是很正面的,赞扬他们演出精彩。
过几日新闻传回国内,却被有心之人恶意曲解翻译成了“车祸现场。”
按道理来说只不过是论坛上一个新用户随手发布的帖子,但是这个帖子却很快被各种转载,渐渐的有人说是闻裴之团队和演出承办方有矛盾所以被恶意断电,进而又有更不实的报道,说观衆不买账要退票等等……
就这样一个完全没有根据,完全没有调查的帖子被“坐实”成了真的,公司来没来得及公关,隔天就被电视新闻报道……
吃一切长一智,乔恩现在非常警惕。
品牌方没有带修琴师,衆人已经急的团团转,公司办这个活动费了大力气,结果活动在他们手里办砸了,年底的奖金有没有两说,工作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
想到这里,女主管额头上浮起一层冷汗。
“应该怎麽办?”宋知音见她们一个个脸上如临大敌,“用毛巾擦一擦能好吗?”她担忧的问。
闻裴之长吁一口气,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看向她的眼里积蓄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没有擦琴油和护理液,大概是不行。”
“油?”
宋知音不知道什麽是擦琴油,但是她有看到过桑拉的爸爸,就是剧组的那个向导,会用黄油擦拭他的“扎木年”也就是六弦琴,说是可以去除污垢,让琴弦可以用的更久。
她想起早上路过牧民家被塞进书包里的黄油,赶紧拿出来,“你看看这个行吗?”
闻裴之有些意外,心里掠过一阵暖意,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睛,不忍心让她失望,“可以。”无酸的黄油会和污垢形成油泥,能有一些清洁作用。
他渐渐冷静下来,工作人员的失误无可挽回,他再怎麽愤怒也于事无补。孩子们乖乖的坐在座位上,大家都在等他,脑子里万千情绪都只能暂时丢到一边。
用柔软的毛巾将琴认真的清洁,应该是在仓库里琴盒就没有盖紧,琴身上有不少灰尘。
趁着工作人员都在忙,桑拉悄悄的溜到宋知音身边,“音音姐姐,你到学校来,怎麽?”
桑拉汉语不好,宋知音琢磨了一会也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她想问的是她怎麽来的学校,还是想问她来学校干什麽。
怎麽说呢?她偷偷指了指闻裴之,“偶遇。”见桑拉一脸不解,宋知音绞尽脑汁解释,“就是,偶然遇到,朋友,好朋友。”
“哦!”桑拉恍然大悟,踮起脚偷偷在她耳边说道,“男~朋~友~”
“好朋友。”宋知音吓的赶紧捂住她的嘴,乖乖,这可不兴乱说的。
桑拉掰开捂住她的手,眼神坚定,“男朋友!”
琴已经清理完,校长走过来一手捞起桑拉的後衣领子,拎小鸡仔一样的把她拎起来,“什麽男朋友?”小小年纪不学好!
“啊!”
桑拉哭丧着脸,双脚着地被拖回座位,脸上委委屈屈的,眼睛还在滴溜溜的转,圆圆的小嘴不服输,无声的一张一合,“男~朋~友~帅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