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只是谢凌没有想到,他手中的匕首尚未刺破谢无患衣襟,就被门外突然飞进来的一支长箭射中,瞬间脱手飞了出去。
待他反应过来,想要拾起匕首再刺时,却是已经来不及。
疯狂的雨幕之下,从天而降十数人,将谢凌带来的人尽数掌控。
二门方向,孔禹丞亦是带着一行人急匆匆而来,将谢无患牢牢地护在了中间。
孔禹丞脸色深沉的看了谢凌一眼後朝谢无患点头致意。
而後,老夫人身边第一得力的尤嬷嬷也紧跟其後,一同出现在了室内。
尤嬷嬷一副泰然模样走上前来,神色沉着的看了谢凌一眼,而後便转向谢无患,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小公子。”
谢无患:“尤嬷嬷。”
而後尤嬷嬷才又转向谢凌,行礼道:“二爷,老夫人病重,特令老奴来接公子回府。”
“母亲病重?”谢凌满是质疑的问了一声。
毕竟他从谢府出发时,母亲还好端端的在佛堂礼佛,才不过这点功夫,怎麽就病重了!
只是事情就是这样,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已经送达,不管谢凌信或不信,他都无法再把谢无患怎样。
同理,谢无患亦是,无论事实与否,他都必须尽快放下大坝村的所有事情,赶回安州。
于是,原本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场面,就因为尤嬷嬷的出现戛然而止。
谢凌打量了眼前几人一眼,迟疑半晌,终是无奈的起身带人离开了。
待谢凌离开後,谢无患这边便也没有继续耽搁,尤嬷嬷和云兴伴着他一道回内院,孔先生和云影则留在前院收拾残局。
自谢凌离开後,窗外的狂风暴雨比之先前弱了些。谢无患静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蘸了墨汁的狼毫笔沉默良久。
尤嬷嬷已经带着邹嬷嬷和云兴将行礼收拾妥当。见他还坐在窗前愣愣的,尤嬷嬷终是忍不住,主动走上前来轻声劝慰道:“小公子,雨势弱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经尤嬷嬷一提醒,沉默许久的谢无患缓缓擡头,看了被雨雾笼罩的庭院一眼。
而後才回过头朝尤嬷嬷浅笑道:“嬷嬷先去准备吧,我稍後便来。”
尤嬷嬷听後没好多劝,与邹嬷嬷一道领着几个小厮将行李一一搬上马车,只剩下云兴陪着谢无患。
见尤嬷嬷走了,云兴连忙过来,见自家公子手里握着笔却至今未曾写下一个字,便听他劝道。
“公子,要不就别写了吧!总归她还小,说不定过些时候就把咱忘了也说不定呢。”
对于自家公子的心思,云兴自是清楚的。
可是自幼伴着公子在谢氏长大的他也清楚,两家的门户实在太不相称。
就算自家公子喜欢又如何,谢氏是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乡野丫头坐上谢氏主母的位置的。
况且许家那边,定然也不会允许自家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宝贝,上门给人当妾。
于是,尽管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有些残忍,云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只是云兴不知道的是,谢无患心里并未想这麽多。
于他来讲,自己带着这副残躯活了这些年,翠娘还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让他有心结交的女孩子。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他与翠娘之间的情谊也日渐深厚,早已不是轻轻松松便能丢弃的。
今夜这般大雨,自己先是不分缘由的将她送走,现在又这般不告而别。
待她改日登门,看到如此一番空寂景象,不知该如何难过。
想起先前他让云影送翠娘离开时,小姑娘哭得伤心的样子,谢无患实在做不到不告而别。
想了想,他的心思重新回到眼前那张铺了许久的宣纸上。
缓缓提笔,在第一行写下了翠娘的名字。
谢无患原是想将祖母病重的消息告诉她的,但又担心翠娘识字不多,看不明白。
沉默一瞬,他终是放弃了写明缘由的念头,提笔在信纸中央画下了一副简单的画。
画上,是那日他们坐在紫藤花架下,盘腿吃刨冰的情景。
他捧着冰凉沁人的碗坐在轮椅上,面上带笑,满眼装的都是坐在地上吃的满足的她。
她的身後,大牙慵懒的躺在那里,给她充当靠垫。
紫藤花在他们的头顶,随风飘荡。
时不时被风吹落一朵来,在半空飘飘荡荡半晌,方才轻轻落到她的头上。
想着画上内容,回忆起那日场景,谢无患相信翠娘看了画之後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谢无患看着眼前黑白简单的画面,想再提笔为画上的紫藤花着上几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