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过短短半日,蛮蛮就将风翎羽布下的所有陷阱,全部拔除了。
傍晚时分,蛮蛮追踪着风翎羽的最後一缕气息,来到她最後一处藏身之所。
夕阳倒影在海面上,如同打翻了朱红色的染料盘。蛮蛮飞在海面上空,负手而立,垂眸看向下方的海水,竖起的黄金瞳如同火炬,穿透层层海水,穿破一层又一层的迷雾法阵,看清了下方的情形。
在深海最底部的裂谷中央,卡着一个巨大的龟壳。龟壳之下,一枚能容人的蚌壳靠着裂谷悬浮。
蚌壳之中,隐约团着一个人影,赫然就是风翎羽。
蛮蛮勾唇冷笑:“你还挺能折腾的,跑了五天,我看你现在还能跑到哪里去!”
蛮蛮说罢伸手成抓往海里一探——
灵力凝成巨大的龙爪,碾碎了所有的阵法,朝着海底汹涌而来。顷刻间,海底一阵地动山摇,鱼兽惊走,海藻飞舞。
不多时,海爪压碎了峡谷的龟壳,一把摄起那枚漂亮的蚌壳,来到海面上。
“哗啦……”
海水顺着蚌壳的壳面,往两边流去。红色的夕阳落杂在蚌面上,更衬得这枚蚌壳颜色瑰丽。
蛮蛮用“龙爪”托着蚌壳,微微勾起唇角:“翎羽,现在你可跑……”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蚌壳。壳子开到一半,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内里,话语忽然停住了。
在空荡荡的蚌壳正中央,贴着一张替身符。此刻风一吹,飘飘扬扬地摇了起来,似乎在讥讽蛮蛮的粗心大意。
蛮蛮轻啧一声:“胆子够大的,我一来就用替身符跑掉了。”
“换作是别的大乘期修士,只怕还没到百里处,就把你捏死了。”
蛮蛮自嘲着,擡手将她栖身过的蚌壳收起来,放入了腰带的储物空间里。
她一边负手,一边摇头,望着无垠的海面不禁在想:翎羽啊翎羽,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此刻风翎羽已到中洲海港。
她以五日的布置作为试探,再三撩拨蛮蛮的情绪,发现对方并没有“得不到就毁掉”的意思。
这也就意味着,风翎羽的生命暂时是安全的。
至于其他的……
风翎羽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对方更加可怕了。
身後随时有一个高阶修士惦记着你,就和一头猛兽蹲在你身後,等待着随时进攻将你吞咬没什麽区别。
自她入道起,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危机。
作为魔教圣女,谁敢这麽冒犯她?更何况她还是年轻一代的天子骄子,无论是从修为,权势,地位来看,她都是修真界顶层的那一档。
如今她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个渡劫期的修士,想要她做禁脔是轻而易举的事。她能勉强从蛮蛮手下逃脱,都算侥幸。
如今她只希望师父给她的这枚改头换面的至宝绿萤石有用,不然再次被蛮蛮找到,可就不是那麽简单能逃脱的了。
一种迫切的紧张和焦躁在风翎羽心中蔓延开来,到了这般境遇,她才知晓,所有的一切外物都是靠不住的。
她要修炼,要强大,要早点脱离这个秘境才是。
抱着这样的念头,风翎羽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人都要焦急得唇角冒泡了。
因此一入中洲港口,她就开始四处打探,在一群登山的修士之中,寻找适合自己顶替的身份。
她找到了两日,都没找到合适的,只好给自己编了一个渔民孤女的身份。
“烟,姓姒,姒烟。”
万剑宗登山门的那一日,风翎羽身穿粗灰色的粗麻衣衫,漆黑的长发包进头巾里,垂眸对登记的万剑宗弟子轻声道:“我家在莲花港,家里爹娘都没了。”
在海港,这样的孩子很多。万剑宗弟子登记完,给她递了一个木牌:“这是你的牌子,要是撑不下去了,就捏碎木牌,会有师兄师姐来带你下山的。”
“多谢。”
风翎羽道了声谢,拿着木牌越过山门,登上台阶往上走。
在她登山门不久後,身後传来一道声音:“我我我我……我姓李,叫李慕生,西洲来的!”
“嘻嘻嘻……”
少女的声音清丽,风翎羽听到这道声音,心里默默道了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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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魔宫的时候,风翎羽就听自己的夥伴们,听说过各类宗门的收徒标准。
比如剑宗的,要从山脚的山门,沿着山道台阶,走到大殿。三天走完,就会被收入门中。
再比如妙音阁的,只要能在大殿听完三首曲子不昏倒,就能入门。
碧霄宗是最随意的,收徒全看一个眼缘。长老们掐指一算,觉得这孩子可以,和对方父母说一声就带走了。
风翎羽没有这样的经历,当时还觉得挺有趣的。
如今当她真的走了万剑宗的山门,她才发现,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