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胆敢在此刻应声。
郁明德笑着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语气里满是慨叹,“到底是本王老了,无用了,居然还能着了小儿的当,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啊。”
郁云章双手合拳,行礼磕头,颤着嗓音咬着牙回应:“义父,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我们手里还有兵!先撤离京城,等和各地人马汇合,再杀回来!”
郁明德勾着笑意,缓缓摇头,“没用了,从本王进宫的那一刻起,就来不及了。郁初瑾绕了那麽大的圈子,不惜伤害龙体,呵——不就是为了牵制本王,给鬼面,对了,我就说皇帝遇刺这麽大的事,都不见鬼面的人影,原来,他是在清理本王的人啊。”
“如今,他那麽轻易就松口让我回王府,想想便知,我们的人,如今,大概也剩不了多少。”说着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外望去,“成不了气候咯。”
“这一局,本王输了。”
“王爷……”“义父……”
身後衆人唤他,他恍若未闻,只望向无尽夜空,低低呢喃:“你们说,现在外面有多少只箭,多少刀剑,对准了我。”
……
砰声响,门被从外面狠狠撞开,来人甚至来不及通禀,便一头撞了进来。
“王爷!王爷!外头……外头被围住了!是皇上,皇上来了!他说等王爷开门……”
郁明德背对着衆人,屋内人齐刷刷看向他。
他顾自整了整衣冠,端正戴上亲王冕冠,这才转身——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
“走吧,去面圣。”
郁初瑾一身常服,因还带着伤,正安然端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就那麽坐在了荣亲王府的大门口,等待郁明德。
他的身後,紧跟着的是一袭黑袍掩身的鬼面阎罗。
随後,还有成排成列的隐阁暗卫与禁军,围满了整座王府外圈。
吱嘎——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最前方,荣亲王郁明德一人大步踏出。
“皇上深夜造访,臣倍感惶恐,有失远迎,还望皇上宽宏。”
“皇叔客气了,”郁初瑾和郁明德隔着一个厚厚的雨幕对视,火药味渐渐弥漫,谁也不让着谁,“是朕冒昧前来,也没和皇叔通个气。”
“皇上龙体抱恙,雨意深,湿气重,皇上可要万万小心啊。”
两人就同寻常话家常一般你来我往,笑容满面。
身後的侍从们却各个佩刀戴剑,寒光凌冽。
——画面割裂至此。
郁明德馀光看到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面,遂转头冲向他。
“凶名可止小儿夜啼的鬼面阎罗,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咱俩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打照面吧,鬼面大人。”
寂无闻声未动,只手又紧了紧刀柄——刀鞘已出。
“啧啧,瞧瞧这架势,真凶啊。”郁明德努努嘴,调侃地冲郁初瑾道:“皇上这是准备?”
“鬼面探查到一些消息,恐怕有些不利于皇叔,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来找皇叔问问,再做决定,这才更为妥当,皇叔,你说呢?”
“哦?不知是何消息?”
寂无冷冷看向郁明德,声音幽幽沉沉,冷意铺天盖地:“荣亲王郁明德,通敌叛国,人证丶物证,俱全。”
他一字一顿,咬着牙说得缓慢而又决绝,每个字句停顿都仿佛含着血与泪。
牙齿狠厉咬着下唇,直至有血丝一缕缕渗出也不以为然。
这一句话,十八年前,他曾听过。
除了人名,丝毫未改——就出自眼前荣亲王郁明德之口,用来判处他全族死刑。
现如今,他终于,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