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你们不必担心。”
“这麽些年不联系我们,也不许我们和你联系,不让打听消息,这叫很好?”沈南夕皱着眉头,目光锐利射向柳曼儿。
柳曼儿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仿佛没有烈火烹油,没有悬崖边上的步步惊心。
“具体的我很难三言两语地讲清楚,你们只要安全,安心地过日子,于我,就是最大的好。”柳曼儿平平回视她,不避不让,波澜不惊。
“然後哪一天,等着给你收尸?”
“南夕!”荀清秋厉声阻断。
沈南夕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她性子清冷,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却又是最重情义之辈,柳曼儿是当初直接救她们出火坑的恩人,即便嘴上再怎麽毒,心里始终记挂惦念着。
柳曼儿了解她的性子,只是,她的处境,这其中的曲曲绕绕,她们几个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于是也只能抿着唇一言不发。
荀清秋起身走过来,手无意识地搭上柳曼儿的背,轻轻拍了拍,刚想开口安抚两人,只听一声隐隐闷哼。
柳曼儿侧身退後一步,避开了荀清秋的手。
荀清秋弯眉轻拢,仔仔细细打量她,可柳曼儿的表情完全平静,仿佛刚刚那轻微的声响只是她的错觉。
“曼儿你…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柳曼儿故作疑惑看向她,“怎麽了吗?”
“没…没事就好。”荀清秋在心中存在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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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沐云舒在芙蓉楼设宴,款待剧院衆人以及黄唤瑛,郁景宁。
推杯交盏,分外热闹。
酒过三巡,郁景宁已经喝得抱着酒瓶子不肯撒手,急得杜鹃在一旁直跺脚。
一屁股坐在白芷和剪桐座位中间,郁景宁一脸傻笑地望着剪桐。
“嘿嘿…”
剪桐无奈,这位小姐今日不知怎麽,老是看自己。
除了沐云舒和何以安等少数人,其他人尚且不知眼前这个虽有些娇纵,但和谁都能聊得起来的姑娘是皇家公主。
“于小姐?”
“诶,不要这麽客气,叫我景宁。”郁景宁简直快把头凑到跟剪桐脸贴脸,剪桐一面扶住摇摇欲坠的郁景宁,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後挪了挪屁股。
“好的,景宁。”
“剪桐,你演得真棒你知道吗,演得…就好像,你就是这个人,有这麽好!“一边夸张地把两个手远远撑开,比划着“这麽好”的具体标准。
剪桐垂眸一笑,“谢谢,虽然,我不是叶子珊,也没有她那麽好,但是能够短暂地成为她,演绎她,真的很幸福。”
郁景宁红着张脸,歪歪头,“你不是她吗?”
“当然不是,”望着眼前这张满是天真好奇的脸庞,剪桐第一次开口讲述自己的过往,“我家原先挺好的,我爹是个走商,成天在外跑生意赚银子,我家中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我娘…”她顿了顿,“她就留在家里照顾我和弟弟。後来,我爹在走商途中意外身亡,我娘飞快地替自己找到了下家,准备带着我弟弟改嫁。”说着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她还缺笔银子,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这个没用的拖油瓶身上,顺理成章把我卖进了剧院。”说到最後,剪桐的表情重新变得无波无澜。
白芷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垂头不语,她亦是第一次知晓这些。怪不得,怪不得她从一开始就如同一只受伤又被人抛弃的刺猬,挣扎着向所有靠近她的人伸出利刺,再怎麽痛苦也决不投降,宁可留在後院做一个打杂烧柴的丫鬟,也不愿穿上华服,逢迎谄媚。
她曾经拥有过幸福与温暖,却又一朝被最为亲近之人狠狠扎心。
郁景宁呆愣着,注视着剪桐,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剪桐又释然一笑,“所以啊,按照身世,我可能还是和芝婷比较像,只不过,和我想比,她还是幸运的,起码…”
“你也是幸运的。”白芷插话,“你现在也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和朋友,我们都是。”
剪桐回转身体看着白芷温柔舒淡的笑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向桌子四周插科打诨的衆人,看向和黄唤瑛闹着要掰手腕的沐云舒,“是啊,我已经,重新拥有了家人。”
“剪桐,我们拜把子吧!”剪桐错愕地看向出声的郁景宁。
郁景宁小脸严肃得紧,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日後,谁敢欺负你,就是和我郁景宁作对,我绝不放过他!”说着还扬了扬小拳头。
“谁,谁要拜把子?”桌子那头的黄唤瑛耳朵很尖,立刻起身追了过来,“我也要拜,不能少了我!”
郁景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只许男人拜把子,交异姓兄弟吗,今日,我们…”她一个个数着人数,“一,二,三,四…诶诶,那边的人,你不许乱动,我数不清楚了。”哪里是人在乱动,分明是她醉得出现重影了,“哎呀不管了,今有欢天喜地衆美,在此义结金兰,日後,就是异姓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此酒为证!”说着一仰脖子咕噜灌尽,“砰”一下摔在地上。
沐云舒失笑,这一套江湖路数也不知是从何学来的。
大家都很配合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而後狠狠摔在地上。
沐云舒很破坏气氛地来了句:“这酒杯钱,景宁你出哦。”
“好!都包在我身上!”郁景宁已经自觉大哥的架子端上了,“你们放心,什麽…什麽都不要担心,都,都包在我身上!”话音未落,人已醉倒在剪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