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终了,剪桐于台中央微微喘着气,携全体人员双手抱拳于胸,一个江湖礼节。
“好!好!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夫今日还能在这破庙下看到这样一番演出,好一队女郎,爽!”人群之中有一道粗狂喝彩声突兀响起。
看过去,是一个大胡子的老头,一身落拓,不甚显眼,手里还捞着一个酒葫芦,说罢又往口中灌了满口的酒。
剪桐没有别的神色,遥遥冲着他的方向施礼谢过。
又对着台下说:“仅以此舞,遥谢边关保家卫国诸将士。”
掌声轰鸣,久久不息。
天下安享太平,却也有人为了他们负重前行。
有些家中有子入伍当兵,在外征战的,已然悄悄抹泪。
这一出,着实精彩!
沐云舒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偏偏又眼含热泪。
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看着眼前高昂着额头,自信张扬的剪桐。
那个昔日受尽欺辱,倔强又满身防备的身影已渐渐淡去,剪桐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价值,于人前,于台上,真好。
沐云舒所做所求,无非如此。
隐于人後的景文帝郁初瑾亦是目光幽幽,含着一丝赞赏之意。
只不过,他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刚刚那个很快就被人忽视的老头身上,眼睛微微一眯,这人难道是……
勾了勾手示意身後的随从上前,郁初瑾侧身过去耳语几句。
前有金玉如此,後一场多多少少有些难出其右。
不过白芷饰演的神女,映衬着漫天霞光,澄红晕染,不似凡人之姿,亦是博得了满堂喝彩。
庙会组在夕阳馀晖中缓缓落幕,在现场观衆心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值得人回味良久。
这一切,超出了沐云舒的预期。
所以你看,只要给她们舞台,给她们机会,这些姑娘,总会还你一份意外之喜。
剪桐结束表演之後,甩着一头长马尾兴致高昂地冲过来,“云舒!”一下子蹦到她跟前,英气逼人的脸庞,神色柔和,带着一股子小姑娘的娇俏,“我今天表现得如何?”
你快夸夸我的表情在她脸上过于明显。
沐云舒摸着下巴故作沉思,调侃着:“我觉得今日白芷的神女装扮真是太好看了!”
身後正是款款而来的白芷,闻言捂着嘴笑道:“你可不要给我引火上身,我怕剪桐吃了我。”
剪桐回手搂住白芷,“我们家白芷自是美的,这已不必多说,你快,说说我!”
“特别棒!”沐云舒曲着食指在剪桐鼻尖勾过,“真没想到,我们家倔驴还能有这本事,啧啧,不参军可能有些可惜了。”
“没错,这女娃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料。”三人正站在一角逗笑着,突然有一道声音闯进。
正是最开始那老头。
剪桐笑着道谢,“多谢老伯夸奖,花拳绣腿,做不得真的。”
“花拳绣腿倒是真,”这人也是非常直白,“不过你这筋骨,早个几年,真是练武的好料子。”围着剪桐转了一圈,一边啧啧点头。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难以接话。
“女娇娃,身处深闺,还能心系边关,难得,难得啊。”老头倒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着。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并非深闺里养着的,成天尽在街头巷尾野了,”沐云舒接话笑道,“老伯若是感兴趣,剧院还有很多别的演出,得空可以来看看。”
“诶,我现在就有空!”老头迅速接话道,满脸我就跟着你们走了的意思。
“……”
于是乎,沐云舒等人回到剧院,身後就跟着这麽个衣衫破旧的小老头,悠然自得地晃着步子,进了剧院东瞧西看满是兴趣,在门口小车摊里要了一份奶茶和炸鸡翅,吃得满嘴流油,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沐云舒挑了挑眉头,剪桐拉拉她的衣袖,“云舒,能不能就让这老伯留这?我会给他找住的地方的,他,他看起来不像是有去处的样子。”
何止是不像有去处的样子,基本都能断定是个老流浪汉了。
不过,为什麽又总感觉他不是很一般的样子。
寻常老头说话也能有这般见地?
沐云舒沉思了一会,“没事儿,就先留他在剧院吧,也不缺那点地方,到时候再看看。”
古怪老头就这样在剧院落了脚,暂居在三楼,沐云舒简单给他收拾了间小屋子。
只让大家唤他老古。
倒也好对付,一个睡觉的地儿就够,只是好酒,日日非得找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