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是察觉了师姐的不对劲。
“你不带上法扶尘,你知道去哪儿?”
“师姐,你放心好了,跟着其馀的人走,我们照样能到。”燕克冬头也不回。
万物别过脑袋,回眸转角处,法扶尘身形已然消失在人宗之中;枯朽不带片片枝叶的树干遮挡了她的视线。
交错堆叠的房屋逐渐远处,万物这才意识到燕克冬已追上他人步伐,此刻已经踏上了顺行法器,想着人宗不远外的城池而去。
脱离人宗屏障,远胜黄豆大小的雨滴打的所乘坐器具乒乓作响,震耳欲聋很是不爽。
好在燕克冬等人早有预备,将盾符足足做了厚实的两层,虽说遮挡了不少视线,可到底还是略有薄用。
驭行之器是弟子们随身带的符箓施加于器皿之上。
只是离开了人宗没了衆多照明的焰火很是影响视线,同行者纷纷点燃光符箓,悬浮周身照亮一片天地。
万物觉得麻烦,柔和顺过燕克冬身体屏障边缘,链接其修力纹路为其视野照明。
如此,二人都是方便。
黑色环境视物到底有些参差,借师弟眼睛,万物发觉衆人是降落在一块小土坡上;小土坡四周便是一眼望不见头的深邃积水,眼下居然有了蓄水成湖之势;中暗流涌动,借着其馀弟子的光茫符箓,万物勉强看清湖底被淹没冲垮的房屋。
砖瓦夹着碎石丶碎石掩埋着无辜的尸体,他们被泡发的肿胀,怡然自得在水中沉浸。
板凳丶桌椅,乃至是先前酒肆的掉色棋子,如今都失了活性,可怜可悲;看的些弟子竟掩面哭泣,退缩不前。
沉入水中的人不说是断胳膊丶断腿。
只是有个别的,不甘心丶不愿死亡,瞪着满是仇恨的大眼不肯罢休,张开的嘴巴虽早已被各色纤细狭长的诡物虫豸钻成了蜂窝般的样貌,可依旧看得清死前的惨状与憎恨。
万物动动喉咙,问道,“师弟,你还记得这里麽”
燕克冬出神,他眼中泛滥着不同寻常的异样情绪;他伸手抚上一棵向水中无限倒去的粗壮老树,上有些纤细枝干丶稚嫩或者苍老的树皮早被一扫而净,还存留着许多的牙印儿。
像是将将被啃食过一般,燕克冬没见过此番场景,不免怔住。
“师姐,这是我们回山的最後歇脚处吧。”
燕克冬转目望向水中沉默的那张酒肆棋子,旗杆之下还有张被砸烂了大半的桌子。
他蹲下身子,久违的将万物以修力化形的身体拉扯到自己身侧,任凭她自由活动。
万物晃手腕儿丶转几圈脖颈,佯装自己还有具“人道”身体,附和,“谁也没想到,当初路过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竟然有这麽大的威胁。”
“世间万事从不再来,师姐,我们当初要是杀了他……”燕克冬喃喃自语,“怕是没那能力……但师姐,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
“停。”万物向来不喜悲秋伤春般的大段无所谓有无的抒情,便打断了燕克冬的话,“还是想些办法把这些业障都消除了吧,不然,这些无法路过……”
万物猛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她环顾四周,道,“人道无轮回,必是要魔道介入,我也许久未见那厮,燕克冬,陪我去个无人的地方吧。”
燕克冬心有馀悸,他记得那长着角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