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实实在在的踩在地上,姣枝才看清这个地方。是一座非常宏伟气派的庙宇,里里外外围绕着几层士兵,看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逃不出去。
可算是知道聿怀在马车上说的那句话了。
姣枝跟着聿怀一同走进雄伟厚重的殿门,看着极大极宽的正堂,穿过廊庑,她一步步跟在身後。
从庙宇的间隙望看,还能瞧见身後的群山,层层叠叠的峦嶂,美不胜收。
是一块极好的风水宝地。
她的目光一直在周围游走,不少人注意姣枝的视线,心中都有几分嗤笑,一定是没见过什麽好东西,就喜欢如此好奇盯着每一处地方看。
不过碍于人多,不少人也只是在心中讥讽,不敢摆到明面上来。
姣枝也发现周围人的目光,但是她依旧我行我素。今日的姣枝脸色微冷,她掀起眼皮朝周围看去,瞧了各种小路,看了不少人流,没有找到熟悉的人,不禁让姣枝一阵担忧上了心头。
她六神无主地跟着聿怀一同来到一个屋子内,里面陈列的东西整洁干净,还有一位大师在前面领路,姣枝既然找不到人了,只好时不时偏过头望向聿怀,以及他旁边时刻盯着自己的太後殿下。
郁华隐原本就是要跟着一起过来。但是没想到姣枝还是这般不着调,紧紧依偎在聿怀身边的胆怯模样,她更是瞧不上。
待聿怀被人叫进去了,姣枝才与郁华隐有了面对面的相处。
郁华隐也不跟她兜圈子,“你上次说要离开,究竟是真是假?”
姣枝擡起眼睛望向郁华隐,她很快又垂落下来,露出很轻的笑容:“太後殿下,你很想要我离开麽?”
郁华隐毫不迟疑道:“自然。”
意料之中地回答,姣枝头看向里外三层围着人的地方,不知道是恶劣作怪,还是真的想放弃,她露出无所谓的无奈道:“大抵不能如太後殿下所愿了,这个地方我出不去,只能老实待着了。”
郁华隐冷冽的目光直接的落在姣枝身上,生像是要让她退下一层皮。
姣枝也只嘴上这麽说的,她心里何尝又不比郁华隐焦灼。她看到郁华隐这样的表情,转头看向别处,终于在人群里见到了宛微与戚华安。
她的心绪稍微镇定,嘴角轻轻扬起微笑,转头瞧向里间的裴聿怀,却见裴聿怀视线极深的落在她身上片刻,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睛从她身上掠过,竟朝她身後的戚华安与宛微看了过去。
毫不留情丶毫不掩饰地威胁。
如同蛰伏在夜里的豺狼虎豹,隐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巨兽,只要有一丝要跑要动的举止,便能轻而易举地被压在身下,蚕食殆尽。
从来没在聿怀脸上见过这样神情的姣枝僵在原地,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裴聿怀偏头与大师温和一笑,再而踏出门来站在姣枝眼前,微垂下眼,漂亮锋利的眼眸晃荡在姣枝眼前,和平日一样温柔。
好似刚才他对旁人的敌意都是姣枝的错觉。
姣枝僵硬的牵动唇瓣,她後怕地擡起眼,看向裴聿怀那样熟悉,又那麽陌生的容颜。
究竟是什麽时候发现的。
又是什麽时候发生一点细微的变化?
姣枝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方才裴聿怀并不是没有看清姣枝在寻找什麽,他确实不大高兴,但这一下撞进那双如猫似的杏眼,还泛着点点水汽。
仿若雨中摇曳的梨花。
眼中含着泪水,但不显得怯弱。
她总是这样,这样一点点渗透进来,最後发现,满脑子都是她。
裴聿怀目光轻轻掠过要走的郁华隐,正好擡手挥退了很多人,他牵起姣枝的手,嘴角露出一丝洞察的笑意:“陪陪我吧。”
这样的聿怀令姣枝不敢不从,她能察觉这两日她必须要顺着聿怀,不然所有事情都会不复存在。
他的手很冷,却很有力,就像是要把她困在方寸之地,那地方不是牢笼,也不是监狱,更像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含着浓烈的爱意,不过在这几日发生了变质,更像是穷极所有的恶鬼,捧着心尖唯一一点干净的地方放置着。
由不得姣枝住还是不住。
姣枝就这麽安静地跟着聿怀坐在院内,听着周围簌簌风雪声。
今日有阳光出现,覆盖在他们周身,可一点都不暖。
半晌後,姣枝忽然道:“聿怀,你是在等什麽吗?”
裴聿怀淡淡道:“我在等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