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忽然变得这般……
莫不是今晨她的歹意被夫子看穿了?夫子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夕阳斜射,城楼之上,两只灰色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而她却不敢擡头,只在心中细细地描绘这他的样子。
他好像真得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再回府衙时,天色已晚,但沿街却是依旧的热闹,各家院中皆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连绵不断地炮竹声惊得江迟直捂耳。
“你看见了没有?今天可真好玩。”路过的人群中,传来几个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少女嘴角含笑,挽着陈十年的手径自走向了府衙。
似乎有夫子在身边,那些个烦心事儿全都没了!
可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傍晚在城墙上发生的事情,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自己的眉角。
这是十年夫子吻过地方。
应当能开出千万多花儿来,而不是她那不争气的眼泪……
江迟仰头看向一侧的十年,他要是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该多好啊!
……
“江迟!你们去哪啦?怎麽才回来?”
“快跟我,一起去放爆竹!”
一只脚方才迈进府衙後院,江迟便被等候已久的陈六年捉住了。
江迟今日穿了新衣,见了旧城,心里自然是喜不胜喜的,但却犹豫着要不要松开陈十年的手……
“去吧!”
陈十年看着她,不由地弯起了唇。
“那夫子同我去看……”
阑珊的笼光之下,男人含笑点头,嘴角带着几丝宠溺。
一袭素净的竹纹长袍在微微摇曳的灯笼下熠熠生辉,他向着那明光处信步而行。
江迟回头时,他正徐徐跟在她身後。
这麽年轻的小郎君,怎麽能叫夫子呢?
叫得我家夫子越发老气了!
小姑娘随即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自我肯定。
陈十年孤身立于檐下,默不作声地瞧着。他望着那腾空而上的细小光亮只声音响彻之时,便已经尽数消散了。纵是成群结伴,那些个只听得声响的炮竹依旧是孤单的。
不过片刻,陈八年与陈六年也都跑来了。
江迟曾同他讲过,他们几个小时候最盼着的就是过年了。他们喜欢聚在一起放爆竹,那种热闹的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从不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
他有些动容。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被他早已抛之脑後的事情。
他本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在这清河府衙里待得时间长了,就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若是他家里没有什麽至亲也就罢了,可若是他家中还有父母妻儿,那日後他该如何选择呢?
他扯了扯袖口,轻搓手掌。
既怨恨自己这不中用的脑袋记不起事情来,转头又怕自己记起了往事便要离开此地。
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江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