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迟,你也别嫌我老婆子烦。虽说这十年夫子来咱清河的时候不长,也没个钱财物什,但我瞧着呀,他人还是不错的。”
“对你也好,办事又妥帖。”
“你今年也该有十九了罢?要是真稀罕,也该考虑考虑了……”
许大娘这话算是真的说到江迟的心坎里去了,她何尝不想同夫子长久地在一起呢?
她看着杯中明晃晃地淡色茶水,不觉间心里荡起圈圈涟漪。可她却并不知道十年夫子的心意……
即便那日被夫子亲了眉角,她心中依旧畏惧的。这里太多太多比她更好的人了,随便一个都比她更适合十年。
是婉卿,是霜荌,亦或是周棠。
小姑娘摇摇头,叹息道:“可我与夫子相判云泥,又如何敢奢望呢?”
一道女声,轻柔而又哀怨。
“江大人,有何不敢?”
“江大人探得矿山,制得野畜,怎麽在这事上反倒畏手畏脚了呢?”
……
片刻後,江迟离开了许大娘家。
但她却并未顺路去北苑,反而是直接回了府衙。
方才进到府衙正堂,便见二年等人聚在堂中高谈阔论。
“怎麽回事?是有什麽好事了?”江迟瞧着那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忙不叠问道。
陈六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上的信纸,“江大人,您不妨猜猜!”
江迟今日心中本是有些低沉的,而今见着陈六年这般傲气,倒是被他挑起了好奇心。
“莫不是上边拨了百万白银?!”
江迟反问。
“庸俗!庸俗之极!”
陈六年从手掌下抽出那封信,高举在额前招摇着,“这世间唯有美色与情深值得!”
“旁得都是他娘的没意思!”
江迟苦笑着拍打了一下陈六年的脑袋,顺势从他手中夺走了那封信函,并很是自然地望向了那日十年站的位置。
可信函到手後,她却只见到空荡荡的暗色地板。
这一刻她後悔了,今日再没有十年帮她读信了。她想不出十年闭门不出的理由,更想不出以後十年不在,她会怎样继续生活下去。
她握着手里看不懂的信纸,心里却想着那个说不清的男人。
今日许大娘的话也点拨了她。
既然江迟喜欢,那就没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刺骨的寒风从门缝中穿过,在少女的额前打转,只留下一股凛冽的寒意。她如幽谷中私语的蜉蝣,无辜却又短命,只蹉跎着无趣的光阴。
“是五年又来信了。”
陈二年冷不丁一句话,让江迟再度被拉回现实。
“嗯?”
“五年说要过了上元节才回来,约摸十六左右罢?”
江迟默声点头。
傍晚的光从桌面移到墙角,悄无声息地照在男人侧脸上,只留下点点亮斑。
如柔荑般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卷卷竹简收起安置在一旁的书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那暗红色的暗格,皮肤下兀起的经脉如长流静波,藏着数不清的涌动的暗流。
他敛眸沉思。
而今烈火烧尽春风,却只留笔墨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