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七章
——第七章
他坐在爸爸的办公桌上,抱着男人的腰,满是眷恋地喊他:“爸爸……”
李政谈叼着烟,久久不语。
李焕长得不像他,也不像聂兰,仿佛是上帝凭空捏造出来的,秀气的鼻子和嘴,满眼的飘摇脆弱。
他知道李焕是个不稳的人。这种不稳,不光是指他在生活上的独立性有很大欠缺,更是指他的精神状态,一个人的内核。李焕没有一个健全的丶成熟的灵魂,来支撑他脱离家庭,脱离父亲去独自生活,他甚至不像那些寻常的青春期少年,对家庭的约束和父母的管教感到厌恶。
是李政谈将他养成这样的。
是他钟爱着李焕的婉约和易碎,亲手打造了一个玻璃的房间,将他的孩子,他梦中的爱人关在里面。
“爸爸……”李焕软着嗓子叫他,小心翼翼地,“你能亲我一下吗。”这样的姿势,让李焕想到了他小的时候,爸爸总是抱着他玩耍,爱怜地吻在他额头,他不想因为长大就和爸爸生分,情不自禁提出了这个要求。
“亲哪?”
“啊?这,”他没料到李政谈会这麽问,愣住了。
忽然,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李焕的脸颊,似乎也有一点点碰到他的唇角,淡淡的烟草气飘过来,他下意识攥紧了手。
“好了焕焕,去车里等爸爸,我们回家吧。”
李焕的心底又按捺不住地有些高兴,对着把他送到地下停车场的刘磊挥手,“我在这等我爸爸就行!刘老师再见!”
“哎,拜拜,下次再来玩啊。”
李焕呵呵笑着,在李政谈的车里左翻右翻,打开车载香水细闻,找到了他爸爸身上清雅的味道来源。
“真好。”他喃喃地感慨。
聂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儿子似乎比以往更黏人了,确切地说,是黏着李政谈。
那只猫被父子俩养的很精细,长胖了不少,李焕整天追着它上窜下跳,没事就撸猫,家里的真皮家具被猫挠的乱七八糟,聂兰看着上火,叫来李焕想和他商量商量,不在家里养了,话还没开口,男人就把她拦住,“孩子难得喜欢,让他养去吧。”
“你看这个家乱的,我哪有空收拾啊?”
“我来收拾,你不用管。”
女人忽然坐正,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李政谈,我发现你太溺爱焕焕了,他现在十八岁,自己的房间不整理,自己的衣服不洗,你让他以後毕业了怎麽办呢?他还怎麽走入社会?怎麽参加工作?谈恋爱结婚?”
听到後面那几个字,男人的目光阴冷起来,泛着森森寒意。他的嗓音低沉,“焕焕有过那麽不幸的经历,我不该弥补他麽。”
“问题是你做的太过了!”她急得在地上转圈,“我们是该弥补他……可是焕焕是个成年人!他早晚有一天要独立!你这样让他什麽时候才能适应?!”
家里安静的可怕,连掉根针都能听见,许久,聂兰叹了口气,“我看还是让他住校吧,明天我去办。”
男人没反驳,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李焕得知自己要住校,一百个不情愿,吃晚饭的时候他都没胃口,筷子夹起米饭又放下,“妈,学校离家这麽近,干嘛要住校啊。”
聂兰瞥了眼李政谈,“你不想跟同龄人多接触接触吗,学校那麽多社团啥的,去跟同学玩呗。”
“有什麽好玩的。”李焕嘟囔。
“你爸爸也同意了,一会收拾收拾,我送你过去。”聂兰放下碗,让李焕去拿书包,“想家周末再回来,也没几天。”
“好吧。”李焕叹气,无精打采地出了门。
四月初,是他住校的第一天,他和方舒航在食堂吃完饭,就漫无目的地在操场走,李焕望着行政楼楼顶的窗户发呆,方舒航好奇地问:“你看什麽呢?”
“没什麽。”李焕摇摇头,“哎,你们晚上都干什麽啊,也没有晚课,就在宿舍躺着吗?”
方舒航说:“不啊,你可以出去玩啊,看电影,打游戏,或者密室逃脱什麽的,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恐怖屋,他们都说很好玩的。”
他兴致缺缺,仍是望着李政谈的办公楼方向,“算了吧。”
“要不我们去音乐室弹琴啊?”方舒航又提议,说完就略显羞涩地垂头,她怕自己的邀请太直接了。
李焕完全没意识到这在女孩的眼里是一场约会,两人就相伴着去了琴房,坐在钢琴前,他忽而浅笑,“这首曲子我爸也弹过。”
“校长也会弹钢琴啊?”
李焕有些自豪地点头,“他会的可多了,我的五线谱都是他教的。”
“李焕,你好像爸宝。”
“什麽意思?”
“就是黏爸爸啊,像小孩子一样。”她坏笑着揶揄他,摆明了是开玩笑,李焕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装作生气,“屁咧,我才没有。”
他们还算愉快地弹了会琴,就各自回了宿舍。宿舍的气氛很僵硬,李焕是後插进来的,和大家并不熟,他也不擅长交际,室友听说了他是校长的儿子,都暗中议论,带着有色眼镜瞅他。
“校长的儿子也和我们住同一间宿舍吗?”
“就是啊,怎麽不去住研究生院,那儿条件多好啊。”
“你还安排上了?人家是李公子,再放肆让校长取消你学籍!”
“哈哈哈哈……”
他们哗然大笑,门外的李焕清楚听见了这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