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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他感到喉咙发痛，刚刚喝进的酒仿佛在心肺之间燃烧。

耳边喧闹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听见有人在笑，有人在吆喝，有孩子在哭闹。他被人拉着转了过来。

李壑舟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占据了他整个视野。他的嘴唇被什麽柔软的东西覆住了，他稀里糊涂地张开嘴，迎来骤雨般的侵袭。

事後，陈登发起高烧，头又晕又痛。

他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李壑舟纡尊降贵地坐在床边，喂他水喝。

“琼州是什麽鬼地方，那麽偏僻，百姓又刁蛮，听说还有瘴气。”

李壑舟面不改色，仿佛在说一件极小的事，“我去跟父亲说，把你调到同州来，在我麾下随便做个什麽小官，不比在那吃苦好？”

陈登的脸颊红红的，摸起来又暖又软。

李壑舟忍不住摸了又摸。他手上的翠玉扳指冰冰凉凉，陈登情不自禁想蹭上去。

陈登向来内敛，今日烧得飘飘然，睁大眼睛，真心诚意地说：“我去琼州会给你写信，每月都写。三年後我要是能调到京中，就离你近了。”

“你信我，好不好？”

他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母亲留下的一块玉佩，塞进李壑舟手心。“以前都是你送我东西，今日我也送你一回。”

“壑舟，你是我丶我的……”

“什麽？我听不清。”

李壑舟笑得促狭，按住他再次亲了上去。

陈登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太阳尚未落山，馀光斜照在院子里。他睁开眼，感到一阵茫然无措，随後想起了他的玉佩。

他心中懊悔，只恨自己年少轻狂，行事潦草随便。

荒唐，真是荒唐。

“萧伯！萧伯！”他叫道。老仆从外面走进来，问主人有何事吩咐。

陈登说：“去套车，收拾行李，我亲自去一趟同州。”

老仆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麽，连忙阻拦。

“大人，去不得呀！从此地到同州，少说路上要花五日，来回就是十日。路上又是山，又是河，难走得很呐！”

“您备下这许多贺礼，心意不都在里面了吗，何苦要亲自前去呀？”

“再说，您这一走，琼州这大大小小的事可怎麽好哇？”

“你去收拾吧，我自有安排。”

陈登坐回桌前，神态已恢复了平静。他拿起笔，在有些干涸的砚台里蘸了点墨，急匆匆不知道写了些什麽。

这一趟他必须去，亲自去。

倘若自己不能彻底放下，李壑舟将会像今天这样反反复复出现在梦里，令他食不下咽。那些往事将一遍遍提醒他，自己曾经是多麽愚蠢。

再者，他要拿回自己那块玉。

陈登做事向来周密，不紧不慢，很少像今日这般风风火火。傍晚时分，萧伯套好马车，将一切打点妥当，陈登随身带了两套衣服丶一点盘缠，就出发了。

马车走得还挺快，就是颠簸。陈登许久不出游，有些不习惯，心中忐忑。

无论怎样，李壑舟也算照顾过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伸出过援手。

陈登心想，那就好聚好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