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缀打开自己的手机,也搜索攻略:“这些地方都去过了。”
江寻芳:“是都去过了,在找没去过的地方。”
花缀心里升起打卡零遗漏的成就感,说:“你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也想不到吗?”
江寻芳说:“不是二十多年,我很少出门。”
江寻芳把手机递给花缀,页面是一篇景点合集,打卡推荐都是五颗星,博主竭力赞美,虽夸大其词,却引人瞩目。
越是不信,越想求证,花缀总会叛逆。
于是两个人在室外体感三十五摄氏度的天气,沿着人迹罕至的小路,爬上了山。一路蝉鸣催热汗,花缀无数次升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念头,又无数次念着“会当凌绝顶,一览衆山小”继续坚持,起先还有抱怨空气湿热的力气,後来连想也没力气想,只有腿脚在做重复动作。
终于脚下再无路,擡头仍是一片林。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麽?”花缀发出灵魂三连问。
江寻芳说:“你在森林里,你是一朵小花,你要拥抱太阳。”
花缀擡头,从繁密树枝中窥见太阳。
江寻芳递水给花缀,自己也喝了一口,水温和气温几乎一样。
休整片刻,花缀揣着一言难尽的心情再度走上山阶。她们选了另一条路,下山路好走过上山路,来时未能仔细瞧的山景,去时总算能看一看。花缀发现了几只鸟,认不出品种,捉了两只蝉,吵得耳鸣,一甩手放生了它们。
江寻芳拿湿巾给花缀擦手。花缀摸着温热的水,见江寻芳已经汗透了衬衫外衣里面的白T恤,以手作扇给她扇扇风,只扇动了鬓角一绺头发。
花缀有些歉疚:“太热了,早知道就不该来,你也不穿凉快一点,不怕中暑?”
江寻芳说:“不算很热,还没中暑。你看那边有很高的竹子,像不像隐居山林的人种的?”
花缀说:“这地方怎麽会有人隐居,景点也算闹市了。”
江寻芳说:“一路上没见到人,不算闹市,环境不错,多适合隐居。”
花缀:“我不是人?”
江寻芳笑:“没说你不是人。”
花缀:“你眼里没有我?”
江寻芳:“不是这个意思。”
花缀忍不住笑:“那你什麽意思?”
江寻芳叹气,把湿巾和包装纸放进塑料袋:“想在这儿圈一块地隐居,种朵小花在院子里,天天浇水施肥,绝不让游客采摘。”
花缀走下山阶,说:“小花不想长在院子里,她要长在山里,长在山顶,做一朵野花。”
江寻芳跟上:“做一朵没人要的野花?”
花缀:“野花才不是没人要,是野花不要人。如果有人愿意来找野花一起玩,野花会和她做朋友。”
江寻芳笑笑,拉住花缀的手:“有人想和小野花做朋友。”
花缀也拉住江寻芳的手,大幅度地前後摇摆,在最高点甩开,跑下山阶。江寻芳去追,抢在花缀前面落脚地面,伸手,等着花缀。
花缀咧着嘴笑,和江寻芳对视,等到汗珠滑落江寻芳的下颌线,才牵上她的手。
牵住了手,花缀静下心,闻到淡淡的香火味,一擡眼见落日熔金,辉映庙宇。
江寻芳顺着花缀的目光看去,说:“听说求姻缘很灵。”
花缀说:“我不信这个。但我信一见钟情。”
江寻芳说:“一见钟情,不也是宿命论吗?”
花缀:“才不一样。因为我脑海里有个轮廓,你一出现,我就知道。”
江寻芳:“符合轮廓的人多吗?”
花缀提高音量:“只有你!”
她们已经走远了,寺中梵音轻轻飘来,仿佛为配合这场宿命论的争辩。
江寻芳说:“我不信一见钟情,但我信命中注定。”
花缀问:“命中注定和一见钟情有什麽区别?”
江寻芳说:“一见注定,命中钟情。先见後爱,大概是这样吧。”
花缀想了想,轻声说:“轮廓并不是为扩大范围,只为确定一个人。既见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