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身份的人都有图於我。」
段知影说出这句话,便合嘴不再开口。
点到为止即可,再说多了,有点凡尔赛的意味。
不管是他的老师丶同学,还是友人,抑或是长辈後辈,都盯着他名字中的那个「姓氏」。
哪怕不图他家世,为他本人而接近,相处久了,偶尔按捺不住的仰慕之色,也会令他蹙眉。
他印象最深的古文,便是那篇《邹忌讽齐王纳谏》,是那句「吾与徐公孰美」。
习惯了被恭维与觊觎後,一些赞美与奉承都会显得暧昧。
他清楚自己对比别人的实力差距,只是难以从夸奖中听见真心後,还是会觉得乏味。
「那我刚才的夸奖,有让你开心吗?」
青年的问话,将段知影从记忆中拉回现实。
他看向青年,见青年定睛回视自己,正期待自己的响应。
段知影心尖更痒,乾脆坦诚:
「其实,有一点开心。」
「那就行了!」青年满足笑道,「说明我的夸奖还是让你当了真。」
「……」
「人活着还是要听点让自己能开心的话,不然和不能吃草莓有什麽区别!」
「?」
「哦!」青年又笑,「我喜欢吃草莓。」
这个人很爱笑。
段知影盯着对方的笑眼想:
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也让我想画下来。
「不过,我得坦白,我对你的身份不是毫无察觉。」青年话锋一转,「毕竟弟弟,你有点太不低调了。」
「……」
「不是说你炫富的意思,你那种气质,很难藏。」
「……」
「不过,为了证明我不是有图於你,今後,你要把自己的身份藏好!」
「什麽?」
意料之外的对话,令段知影难得错愕。
他看见那青年抱着衣物後退,步伐轻盈,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闪进门前,对他最後说了句:
「为了这世上还能听到一点让你觉得真诚的夸奖,我们不要交换姓名哦!」
青年进屋去了。
段知影站在原地许久,风卷动他的衣角,他再度听到那幅画被风卷得猎猎的声响,抬眼,却见那幅本极致调动色彩的玻璃芦荟,似乎褪色了。
没意思。
段知影进屋,想:
非得说别人有图於我干什麽。
这下好了。
不能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