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厉声喝断“退朝”,起身便拉着那根铁链,在衆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大殿。
回到寝宫後,方得片刻宁静。
殿内换了熏香,瓶中插满了新开的桃枝和牡丹。姚贵已备好了午膳,皆是谢瑾爱吃的菜肴,裴珩也不忙别的,坐下来先与他一同用膳。
若不是手腕上的这根铁链时刻提醒,倒真让谢瑾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谢瑾面对满盘珍馐,没什麽胃口,冷淡道:“一上午了,闹够了吗?将钥匙给我吧。”
裴珩专心在剔鱼肉上的鱼刺,确认一干二净後,又放到他碗中,答非所问:“哥,这两日你瘦了。”
谢瑾连筷子都懒得握,到抽了一口冷气,重复道:“钥匙。”
裴珩又夹了筷绿叶菜到他碗中,耐心,又像是敷衍:“朕先陪你用完这顿膳。”
哪怕是这样平静说话,他浑身也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势。
谢瑾:“我不饿。”
“多少吃一些。”
谢瑾无奈下压嘴角,只得找托词道:“天热了,我要更衣,这手铐硌着不好脱,你且将锁先打开。”
裴珩微微一顿,便搁下筷子,伸出双臂忽要将谢瑾横抱起。
谢瑾蹙眉一挣:“你要做什麽!?”
那根铁链又剧烈响了起来,当即就在裴珩的手腕表皮勒出了一道鲜红的伤痕。
裴珩面不改色,宛如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朕帮你更衣。”
“阿珩,够了!”
谢瑾隐忍压抑着气息,半晌,擡起清冷湿润的眸:“你当明白,我从来没有太多选择馀地,父皇丶老师丶朝臣,还有世人,皆想用各种束缚让我按照他们的意愿而活,只有你,是我此生真正凭心所向的爱人。如今,连你也要这样对我麽?”
裴珩听言心头阵阵隐痛,可并未在面上显露分毫,他将谢瑾缓慢放了下来,那滚烫粗粝的掌心轻柔贴覆着谢瑾的面颊,不忍碰碎,百般呵护。
“朕可以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展露给你,什麽帝心圣意,只要你高兴,都可以任你肆意窥探,哪怕是蹂躏作践——”
裴珩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些话,舌尖发涩:“但你不必对朕如此,毕竟朕对你唯一的意愿,便是你能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他天生不会与人为善,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爱人方式。
谢瑾闭眸被他拥入怀中,亦止不住发颤,逼着自己清醒了几分,道:“那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与我靠这根铁链维系共存吗?”
裴珩额头轻抵着他的脸颊,温柔而痴迷:“倒也,未尝不可。”